冯震翔丨古词烟雨录·诗画异质 - 世说文丛

冯震翔丨古词烟雨录·诗画异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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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美学家莱辛曾提出“诗画异质说”。

这种理论认为:诗与画两种艺术的存在方式有着重要的差异,画适合表现瞬间/静态,而诗歌却必须以语流叙述,在形式上就预先存在了前后顺序——“一幅画只能表现时间上的某一点,动作却是一条绵延的直线”“事件、动作在时间直线上先后相承续,而诗所用的语言声音也是如此。”①

所以,如果图画要叙述动作,必须“化动为静,以一个静面表现全动作的过程。”,相反,诗在描写景物时,必须“化静为动,以时间上的承续暗示空间中的绵延。”②

但事实上,中国的古典诗歌,虽然也必须“以语流叙述”、让叙述成为前后相继的绵延,但这往往不妨碍对事物的静态描摹,以及对境界的宏观建构。也就是说,中国古典诗歌不必“化静为动”。

以宋人的两首咏物小诗为例——一首是郭震的《纸窗》,另一首是杨万里的《小雨》。这两首诗并没有为了咏物而将语句“化静为动”,在时间之中寻找绵延,而是通过一种假设的语态,为呈现所咏之物提供了一个适当的形式。

比如《纸窗》——诗人表示,自己没有理由用纸窗将美丽的月色遮蔽在视线之外,仅仅希望能借助纸窗挡住飘拂的山间晚风,免得灯烛摇曳、影响读书。诗人虽然也使用了叙述语流,但这些对琐事、闲情喋喋不休的絮聒,是暗暗使用了假设语态的,于是诗中的意象只有“逻辑上”的先后顺序,却没有“时间上”的早晚前后,语言的“绵延”形式,对所咏之物的静态性质,只有微乎其微的影响。

诗中,闲散的山人、天上的明月、清凉的晚风、温暖的烛光等优美的意象,在时间线上绝无先后之别。读者是从宏观上、整体上,领略到了一幅绝美的山居夜读图,以及其中难以言喻的舒适、闲散、清朗的心境。

《纸窗》与《小雨》,不但是咏物诗中的传神之作,也是语言与静物成功结合的范例。

纸窗
[宋]郭震

偏宜酥壁称闲情。白似溪云薄似冰。
不是野人嫌月色,免教风弄读书灯。

(选自《宋诗纪事》第118页)


小雨
[宋]杨万里

雨来细细复疏疏。纵不能多不肯无。
似妒诗人山入眼,千峰故隔一帘珠。

(转引自《叶嘉莹说中晚唐诗》第21页)


①《诗论》,朱光潜 著,第172页。
②同上书,第17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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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冯震翔丨古词烟雨录·诗画异质》 发布于202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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