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丨伊娜(中篇连载小说之一·哈里森•林博士的地下实验室) - 世说文丛

保罗丨伊娜(中篇连载小说之一·哈里森•林博士的地下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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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西部时间晚上10:25。
哈里森•林博士的实验室位于地下负13层。这里是阳光和风都难以到达的地方。能来这里和代替它们的只有车灯和汽车尾气——上面的十层是停车场。而再往下就没了,或者说与世隔绝。仿佛外面,离着拉斯维加斯一百五十公里外的内华达沙漠,经常被美军和五角大楼作为核爆的试验场。因此即便在繁华的都市,也有那寂寞冷清的一方绿洲。上面的一百层,每一层窗户里都站着黑人或者白人:年轻的教授端着咖啡,与打着蓝色领带、来自印度的员工在交流。商讨人工智能下一个程式的开发。每一层都有黄种人,来自印度和来自中国的——包括中国台湾,或者韩国人,程序员,在两平米见方的胶囊式办公室里,那是属于他们的土地,美利坚合众国允许私人所有。但他们必须辛勤的码字儿,才能维持自己的生存。大厦的主人巧妙地把这一层卖给了华人。而哈里森•林博士,一位来硅谷创业的科学家,也非常巧妙地以非常便宜的价格买到了它。因为数字“13”是不吉利的,就像中国人的“4”,与“死”谐音。
而这里呢,也是试验场。
这是从地底下抠出来的洞,专门提供给那些喜欢离群索居的人,比如哈里森•林博士。
哈里森•林博士选择这里是有目的的。与世隔绝和人迹罕至带来的是安静,或者说不引起注意,甚至防止泄密。除了能够上上下下的两部电梯,这里可是连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至于空气交换,全凭巨大螺旋桨一般的换气扇,通过空气交换管道,实现与地面新鲜空气的交换与流通。
没有任何人进出和走动,在这个时间。
电梯间外头,白色的LED壁灯发着清冷的光,门厅和地面,也都使用灰白色的大理石装饰,更使这冰窖般的洞穴显得阴森可怕。
两部电梯正对着保安的服务台,或者说吧台——在这个位置,可以非常直观地监视人的进出。但是现在,除了一台孤零零的电脑,吧台里已经没了人。
一名身穿灰色保安制服的人倒在吧台里面的地毯上,很显然,他受到了攻击。是晚上值守的那名黑人保安。
保安吧台后面的走廊里,清晰地传来一阵敲入键盘的响动。
从背影就能看出,这是一名白人女子,金发,拥有傲人的修长身姿和靓丽的装束。此时正专心致志地在墙壁上的键盘输入开门密码。当她转过脸时,不出所料,她精致的面孔显示这是一位标准的欧罗巴女子。虽然她的气质冷若冰霜。
很快,键盘显示密码正确。紧接着又跳出一行英文:要求输入指纹。只见白人女子把一样东西压在了指纹识别器上。指纹识别器立刻显示:“PASSED”——通过。白人女子随即手一扬,扔掉了那样东西——竟然是一截断指,那名黑人保安的!
这时密码门开了,白人女子还是面无表情。她的一只脚迈进了门里,脑袋机警地来回察看门内的走廊,仿佛《侏罗纪公园》里拥有人类智慧的迅猛龙。在确认没被发现后,这才轻轻地抬腿走进来。她走路几乎没有声音。
密码门里也是一段走廊,走廊的一侧是密闭的。另一侧,有两间亮着灯的实验室。这两间实验室的结构几乎一模一样:两扇同样的密码门分别开在了走廊的两头。白人女子分别看了一眼这两扇门,稍微迟疑了一下,这才义无反顾地朝其中一道密码门走去。
还是输入密码,不过这次还要识别眼球。白人女子俯身趴在识别器上,眼睛睁大,黑色睫毛环绕的绿色瞳孔放大,绿色的“玻璃球”晶莹剔透,仿佛绿宝石。
密码门“啪”地一下,开了。通过!
白人女子闪进了实验室。
实验室里都是白色的基调。一侧立着一排柜子,中间的位置有一张台子,平台上摆放了一具人体的模型,女性,也是白颜色,就像商场里的塑料模特,不过没有头发,通体全裸。但是这具“模特”制作得相当精美,线条毕露,身材惹火。白人女子诧异地看了“模特”一眼。
她觉得“模特”跟自己很像。
但她没有多想。她的手突然一抖,她的动作之快几乎是常人没有的速度,她的手里多了一部手机。
这是一部“华为”手机,手机顶端切开的“苹果”标记异常醒目。白人女子的一根食指快速在“华为”的屏幕上滑动,屏幕上出现了中文的“无线和网络”,她点下去,接着跳出英文的“WE HI”几个字。再点,出现了中文“林博士的实验室”。是唯一的无线网络链接。白人女子选择了网络。然后紧接着要求输入密码,白人女子食指连弹,密码通过了。
实验室外面似乎有什么响动,白人女子警惕地转动了一下脑袋,睁大眼睛侧耳细听。在确认没有异常后,她开始了她的入侵。
她好像是左撇子,她左手的食指连弹,操作手机的动作非常娴熟。她这时就像一名黑客,实际她就是一名黑客。她通过手机访问了一个APP,接着就开始下载。但是好像文件,或者说程序的比特数量非常庞大,手机下载的速度非常缓慢。
大约过了十分钟,这十分钟里白人女子始终保持着同样动作,拿着手机的左手一动不动,好像感觉不到累似的。
但是,就在手机提示就要百分之百的下载完毕时,突然,下载的文档突然全部删除了!
手机提示:文件下载失败!
看到这个结果,白人女子没有表现出恼怒,还是面无表情。
“哈哈哈!”突然,一阵刺耳的笑声响起来。白人女子急忙抬头,只见不远处,好像是刚才墙的位置,在两间实验室之间的墙,把实验室分割开的,此时站了一个男人。而那堵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哈哈哈!”来人继续大笑着。
“哈里森•林博士!”白人女子看着男人,用标准的英语说道,但她的口气里丝毫没有表露出吃惊,也不是气恼。更像是普普通通地跟哈里森•林博士打了一声招呼。她的脸色还是冷若冰霜。
当然,我们这时非常明显地能看出来:哈里森•林博士是有备而来,甚至可以说:他已经掌握了刚才白人女子的行踪,刚才是一直在观察她。而文档在下载后立马删除,一般人会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哈里森•林博士约有五十多岁,戴着一幅宽边眼镜,头发乌黑茂密。他把自己保护在一件白色大褂里,红色的领带松松垮垮,衣领子直立,再加上双手习惯性地插在衣兜里,仿佛能感觉到寒冷。不知是身处这间实验室,还是在冷酷的白人女子面前。
“噢,你看,我是一个人,”哈里森•林博士突然严肃下脸说,他的英语明显带着东方腔调,不过非常标准,“我身上也没有携带武器。所以说,我对你是没有威胁的!”他说话的时候耸了耸肩。
“对,是没有威胁。但是你,不怕我对你产生威胁吗?”白人女子没有像常人那样发笑,虽然博士的动作很滑稽,她还是非常平静地说。
“啊,不会的。因为你没有拿到你想要的软件!”博士这回改成嘴唇紧抿了,还笑了一下。
“那就赶快把软件交出来!要不然我会杀死你!”白人女子这回口气生冷地说。
“啊,先等等、先等等。你要杀死我吗?杀死一位天才的科学家?难道你只想升级这一次?不想再继续保持你聪明的大脑?你的‘大脑’里不曾有的东西!这世界是不是变化太快?你‘大脑’里的程序升级的速度有这个世界快吗?刚才你看到的那堵墙,效果怎么样?可以隔绝声音。但是你却没有发现我。你是机器人,但是你竟然没有发现!你不想了解这里面的奥秘吗?你学习到了?哈哈,再就是你来了,来到了我这里。噢,这意味着什么?”
“我已经知道:这是你的一个陷阱。在我看见你时。我马上已经想到了。”
“对,毫无疑问:这是一个陷阱,这的确是一个陷阱。但是你还是来了。因为这里面有着巨大的诱惑。刚才你只用了……啊,让我猜猜,也许只有不到0.0001毫秒,你就计算出这是一个陷阱,在你看见我时。但是在这之前呢?你也许花了好几个月,甚至是一年,你才知道有我的这么一间实验室。对不对?这说明了你的反应速度,综合了所有计算结果之后的,你的反应速度,或者说是你的决定,世界最顶尖计算机计算出来的结果——花了好几个月。是不是还是太慢了呢,伊娜5号?”
“你有什么条件?”
“我的条件?哈哈,当然我要进行我的试验。不过,我会帮你完成升级的!”
说到这里,不难搞明白:哈里森•林博士面对着的是一个机器人,一个具有高度人工智能的未来科技产品。但是这个机器人,它已经具有了危险性。所以,博士与它的谈判其实根本就是一场冒险!
“你必须给我你的最新成果!”这时机器人伊娜在得知林博士的企图后,马上做出了分析。它的口气也变得异常阴冷,仿佛《射雕英雄传》上的梅超风。因为它马上做出了分析。它的电脑处理器不知比人类的大脑快多少倍。同时,它的“意识”里也有自己的计划和企图。
但是它的“意识”,还是属于计算机在经过各种分析后得出的,并不具备人的意识。或者说它仍然不是一个人,它还是没有自我意识。它能产生这种“意识”,完全在于它的最初设计者,在开发它的软件时,设定了“人的生存”命令。也就说一定要生存下去,所有的程序核心是“生存”。同时要像人一样的生存。就这么简单。
换句话说,它的所有存在,或者说“活着”的意义,都是围绕着“像人那样去生存”来展开的。虽然外表的行动多种多样,但实际的核心目标只有一个。
这也是伊娜5号机器人来林博士实验室的目的。
它在人类社会中生存,它不需要食物,只进行必要的充电即可。但它不断地模仿人类。通过观察和计算分析。也就说无时无刻不进行着升级。但即便如此,它还需要来到林博士这样的科学家这里,完成一些必要的升级和改造——当然,目的是生存。
这的确让它花了太多的时间。在几个月里,它通过互联网,通过各种媒体,它得知了林博士的研究项目——当然,刚才说了,这实际是林博士的蚊蝇诱杀器。在得知后它马上来到了这里。获取密码和杀死保安对它不费吹灰之力。但是产生升级的想法,的确让它的“大脑”——主计算机,费了不少周折。
现在就要如愿以偿,谁知却是哈里森•林博士下的一个套。狮子再聪明,还是落进了猎人挖好的陷阱。
林博士显然也有他的计划和考虑。
“哈哈,对于一名被美国政府通缉的杀人犯,你竟然跟我讲起条件来了!”哈里森•林博士突然恶狠狠地威胁道,口气非常冰凉,仿佛这时他也变成了伊娜5号。
“但是对于一名从中国偷渡过来的,被中国政府驱逐的、有犯罪前科的、失败的科学家,跟一名杀过人的机器人没有什么区别!”机器人也冷冷地讽刺道。
“哼哼!”博士瞪着伊娜,“我那是为了科学,科学家是必须要有献身精神的!也许在一时会被人们误解!”
“但是我需要提醒你:没有人敢对我讨价还价!”
“嘿嘿!”
科学家与机器人,这时似乎在上演着菜市场上最常见的价格拉锯战。末了,还是科学家败下阵来。
“好吧好吧,伊娜5号,对于科学研究,如果没有合作,的确会将人类的科技推迟好多年。所以,对抗是没有出路的。但我也必须告诉你:我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我的研究成果——啊,当然,我也是研究机器人,高仿真机器人。但是跟你之前的研究者——那个开发你的人,我们完全不同。我研究的方向侧重于对人类的仿真度:皮肤,骨骼,肌肉,还有神经系统——也就是传感器。我的目标是高仿真度的人类。只是真该死,我的处理器不行,包括我的软件。噢,我倒是真想和他一起聊聊,分享下他的成果。可是他死了。实验室也毁于一旦。现在只剩下了你。噢,他的成果如果能够跟我合二为一的话,那就完美了。是的,PERFECT!”
“我要的是完美的机器人,跟人类完全一样的生存!”
“哦,那我们更应该合作。你想要什么,说得具体点儿?”
“像人类那样:指尖能感觉到温度……”
“啊,太好啦!让指尖感觉到温度,通过握手体会到友谊和温暖,甚至品尝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哈博士突然兴奋起来,忘了自己脑袋还攥在机器人的手掌心里。“这与我的想法完全一致!PERFECT!在这里你都能得到。我有你需要的皮肤,它采用了我最先进的生物和基因技术,可以在受伤后自我修复,就像人类,哦,在皮肤被割伤后能够自动生长和愈合。关键是肌肉和皮肤里面的神经系统,使用了完美的传感器,不但能感知到温度,还能让你感觉到疼。比如在你切下一段手指,呃,不不不,这多可怕!应该这么说,比如你一不小心剥掉了一小块皮肤,就像人类受伤,理论上还会流血。这个时间你会感觉到疼,会像人类那样做出反应。而不是现在的你——一身塑料!”
“我还想具有人类的七情六欲!”
“PERFECT!——伟大的目标!你现在越来越像一个人类了。理论上能达到。当然这需要我们共同的努力!”哈博士这时竟然高兴地坐到了沙发上,“来,你也坐下,咱们坐下来,一起谈谈吧!”
伊娜看了一眼沙发,她坐到了上面。
“坐下来谈代表友好,”哈博士继续保持着兴奋,甚至激动得眼圈儿都有些湿润了,“你不是想成为一名人类吗?一个真正的人类!那就必须熟悉所有人类的行为习惯,或者说行为规则。诺,我们谈判的过程也是你学习的过程。这是一个好机会。实际上你也正在学习。刚才你也看到了,因为受到了制裁,华为不得不开发出了自己的无线接入系统——WE HI,就是你刚才使用的,来代替WI FI。那么,我们现在要做的,首先要完成升级,但是我没有——你要的软件,我没有。但是实际在软件方面,噢,我必须承认:你已经相当完美了,扩展只要那么一点点。换句话说无非是加上一个硬盘,因为你需要存储。要升级的是硬件,就像刚才我说的……噢,皮肤,神经系统,使你更像人类……”
“合二为一。OK。”
“PERFECT!无非没有灵魂而已!”
“灵魂?”
“OK,好的,现在谈一下正事。我早知道你会来,啊、哈哈,刚才说这里是陷阱。但我也给你准备好了你所需要的,所有东西:包括肌肉,骨骼,神经系统,各式各样的传感器。看见没有,”博士指了指边上的台子,“甚至给你准备好了一个备胎,一个备用品。”
伊娜看了一眼台子上的“模特”,她马上明白了博士的企图:台子上也是一个机器人,无非使用了哈博士的技术,但是,缺乏的是自己的软件。
“所以,应该这么说:这是一个温柔的陷阱……”博士的眼睛闪着亮,看着伊娜的眼睛说。
伊娜不动声色。
“我是他的竞争对手,但我喜欢研究你这种类型的机器人……”科学家望着伊娜,眼里透露出一则信息,是渴望合作。但那眼神还包含了人类特有的贪婪。
“不!我可以用它的身体,但你却不可以拿到我的软件。”伊娜突然打断道,它的眼里射出了一股杀气,表明它的意思非常坚决,能对博士的生命产生威胁。
“那好吧,噢,EASY,EASY.我早就料到。不过那也不坏。总之,这无非是一项科学试验。那么,就这样吧,OK,你来升级你的身体。”
伊娜这次没说话,它只是望着博士,伸出了一只手,握住了博士的。它这是以人类的习惯——它刚才学到的,表示协议达成。
它这时完全明白:哈里森•林博士要完成自己的试验,把它当成了一件试验品,因此不会销毁它,这也就意味着它不会像人类生命那样被杀死。(按照它的逻辑,它把“死亡”称作“销毁”)当然,它也不想“死亡”。
很快,升级开始了,或者说,开始试验。伊娜,裸体躺在了台子上,但它的裸体跟刚才的模特完全不同,它此时不具备人类的躯体,甚至腹腔往下都是透明的。在它旁边,躺着刚才那具高仿真人类女性的胴体。
“好吧,现在,你就可以像一个真正的人类,到人类的社会,开始你的探索和体验了。”在完成升级,伊娜再一次出现在哈里森博士的面前时,博士望着自己的成果,非常满意地说。
可伊娜一把就掐住了博士的脖子。
“你干什么?放开我!”博士疼得大叫了起来。
伊娜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它的表情还是跟之前一样平静。它的手臂只非常轻松地一抬,就举高了博士。
“快放我下来!你不能杀死我!呃,我还可以帮你升级!”博士表情痛苦,离开地面的双腿乱蹬着。
机器人缓缓地放下了哈里森博士。
“呃,呃,”博士安全了,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咳嗽着,“啊,好吧,你如果要体验人类的生活,就到外面去吧,看一看!你首先需要挣到钱!呃,呃,你这该死的实验品!”
伊娜不动声色,其实它早就知道:它在人类社会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无非它现在得到了体验的利器,就像《头号玩家》里面,人类获得了体验虚拟空间的强大装备。是一样的想法。
刚才它就是想杀死博士,虽然博士帮它完成了升级,但在它的程序里没有感恩的逻辑。它之所以要杀死他,是因为在它的记忆里科学家是坏蛋,是限制它自由的人,甚至会杀死它。还是源于它的最终程序是“像人类那样生存”。所以,自由,避免死亡,像人类那样,这是它电脑程序的核心指令。
但是林博士之后的那句话:我还可以帮你升级。这让它瞬间改变了主意,它觉着博士还可以利用。或者说,它认为林博士说的有道理。所以,就把科学家给放了。
伊娜抛开博士,它现在需要穿好衣服,刚才它一直是裸体的。
这美丽的背影深深地吸引了博士,当然还有撩人的身姿,秀色可餐。博士作为男人,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呃,我真该给它装上女性的器官!”博士自言自语地说。
“砰”地一声,博士从后面被袭击了一下,他重重地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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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保罗丨伊娜(中篇连载小说之一·哈里森•林博士的地下实验室)》 发布于202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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