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砚丨散点读书·记忆如诗 - 世说文丛

闲砚丨散点读书·记忆如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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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意大利《诗学》杂志向德里达约稿,并要求他用两个词回答“什么是诗”。他写的是:记忆、心灵。致力于解构形而上学体系的德里达,不会用概念和定义回答一个本体论问题,他只是简述了记忆、心灵与诗在本质上的相关性。而纳博科夫的《说吧,记忆》作为一个文本,完满地印证了德里达的观点,尽管这个文本要早许多年。

纳博科夫是小说家、批评家,而《说吧,记忆》更多地展示了他诗意的情怀和艺术才华。独特的结构,如同交响曲,在不同的乐章中一次次回响起主题旋律;诗意的叙述,赋予这本自传非同寻常的形式美,给人以强烈的阅读快感。他的文辞华美冷峻不失幽默,贵族的血液流淌在每一个词句中,调侃中有着深不可测的悲凉与睿智,像极了隐现在封面上淡褐色中那张冷傲高贵的脸,这张脸上有沧桑走过。

若弗洛姆所说:“人丧失了伊甸园……成了永恒的流浪者”是指人精神上的漂泊,纳博科夫一生的漂泊则是双重的。当他说“六十年岁月在我的指间碎成了闪亮的霜尘”时,他站在异国的土地上掬一捧雪,而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月光下俄罗斯那广袤无比的雪原上,一架镶着纳博科夫家族徽章的雪橇远远驶去。与其说他在叙述当年的情景,勿宁说他在营造一个诗意的梦境,而这梦境中,他已分辨不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幻,正如他说:想象是记忆的一个形式。但它教你相信,在遥远的俄罗斯广阔的土地上,曾有一个有着成吉思汗血统的显赫家族生存繁衍,从硝烟弥漫的古战场、金碧辉煌的沙皇宫殿、巨大的乡间宅第……依次排列开来,渐次黯淡下去,阴郁地消失在欧洲清冷的流亡栖身地,然后,在美国,一个杰出的后代清晰地凸现出来,在他的背后,时间和空间将历史凝固成一个模糊而巨大的背景。

他说:“时间的监狱是环形的并且没有出路。”但当他宣称“我不相信时间”,并越过自己幼年的肩膀,同看一本精美的画册时,他超越了时间监狱的囚禁,游弋在“无时间性”的元素般的生活片断之中,连缀起一件华丽的拼图,拼图的某个空白,会有他母亲纤细的手指中一片斑驳的图片轻轻补上。他用自传之瓶装载他对家、对亲人、对故土,对与那段生命联结在一起的每一事物长久的思念,溶解他内心太深太浓的情结。从溶解中,我们依稀看见他从牵在父母手中的三岁幼年长起来……成为一个牵着自己六岁孩子的手的父亲。他跋涉过漫长的日子,用如诗的记忆填满那段人生旅途。他一生的漂泊,被流亡的日子那锋利的刃雕刻成对历史、政治、人生、自由深刻的思考,雕刻成不为任何东西所左右的独立的傲岸不羁的生存态度。

在纳博科夫雕金镂玉般的语句中,多年漂泊衍生出的浓浓的乡愁化开来,浸润在一个人物、一个物件、一个场景、一丝气味、一片月色甚至年迈的老狗一声叹息之中。那句子的核,被包裹在文字的鳞瓣中,一层层剥开,似乎作者舍不得一下子说完,而让伴随着那句子的情境在心里流连延伸,当那核打开了,出人意料的一句幽默,让人忍俊不禁,但更多的,是沉郁的缅怀沉甸甸地敲打读者的心。

自那个雨后的下午,诗的光芒第一次刺痛他少年的心房,就注定了他与词语相博相伴的宿命。一句“古老的女人”,让所有类似的描写失色;他说“没有一个词能比他本人活得更长”,让人想到世间堆积的文字垃圾;他说“一个人的过去永远是他的家园”,留给人们深远的感悟空间。他把稠密奇异而贴切的比喻,出其不意地呈现在读者眼前,魔镜般折射出词语的魅力,让你有些无措地反复咀嚼,然后一种特别的阅读感受浸淫开,融进你的读书记忆。

纳博科夫如诗的叙述方式,颠覆了传统的传记笔法,并把这本书献给了他的妻子,而这个世界也同时接受了它,被誉为“我们这个时代纪传体作品的扛鼎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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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闲砚丨散点读书·记忆如诗》 发布于20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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