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我深表怀疑。
夜,时刻都不宁静;
日子,时刻都不轻松。
而它太细了。
这被一根游丝维系着的
夜与昼、一秒钟和下一秒钟,
已经很难做到“细如细长”了。
我想拽断它!
我想拽断它。
不如就这样吧,
让我成全了你——
我深爱的人们。
到如今,
我惟一能够确定的
只有这一件事:
我爱你们,甚于我自己;
我彻底地爱着你们,
直到死去。
但我更爱一只可以自由飞翔的小鸟。
我不愿意,我不能够
一次一次永无休止地
粗暴残忍地
将它捂死在自己手心里。
甚至听不到它
发自小小胸腔里的一声悲鸣;
甚至看都不看
它仰望当空皓月而淌下泪水的
一缕纤细但绝不自弃的眼神。
不如就这样吧,
让我成全了你——
我深爱的人们。
当你用针尖和绿色藤蔓
声势浩大地救起一件
陈旧而退色的粗布衣裳,
同时也为一根羽毛备下了
这忧伤而灰色的
细密而无边的网;
当你用富饶浓烈而鲜翠欲滴的颜料
持之以恒地染绿这件衣裳,
而我,只想从这碧绿的草坪之上
这镶着光边的富丽的绿色阳光之下
和这墨绿的帐幔之中,
挑断一根丝线,
救起一枚你所看不见的
不断飘落不断窒息的
犹如岁月本身一样古老的
轻而纤细如同没有分量不占空间的
羽毛。
然而,太细太细太细了。
这细如布满倒刺的钢丝锯条一样的丝弦。
我已握得太久。
手心里有了
不断切碎的火焰
反复断裂的冰碴
和蛇信子不断幽蓝的光芒。
我大约也
只能拽断它了。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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