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乡愁
翟道长啊，马蹄声声
直达一棵柏树之冠
直抵一棵柏树的根
你缄默得何其之久
离开你，我方看到你
从天空之下、辽阔之远
从列维坦的白桦林
从安娜的安魂曲
从高龙巴的巴拉太
从狄戈的杜爱罗河谣曲
……
哪一种悠久没有深入时间的恒久之美？
你的容颜就此显现
我从不说起的乡愁
被塔可夫斯基的镜子照见
我从不哭泣
惟有想起独坐晨间的柏树林
混合着腐殖土中凋零柏叶的香味
弥漫在林间记忆和所有的时间与空间里
镜头多么缓慢、平稳、忧郁而温暖
那无声无息自生自灭的
并非仅仅是一个人的命运
那穿体而过的风里
还有沙场的白骨午门的血
深厚的黄土和高原的雪
……
就算是一枚没有证据的落叶
也一样要回到泥土里
被你认可
（2011-10-29）
从细节里养育自己
把果盘和花瓶挪开，
摆上一支银烛台。缓慢地
把它擦干净，不要匆忙。
在深度睡眠里从容做梦，
不要惊慌。不要把手伸到窗外。
不要东张西望。出门前
把鞋带系好，把钥匙装在手包里。
用脚把日子搓成
细水长流的细麻绳，
平静，均匀。举重若轻地
把万物的秘密抱在怀里，
把空洞的哀伤收起。
放过她吧！不要再追问
存在的意义。打开一条
光线分叉的细节，如果可能，
便是在时间的虚无里
埋下一粒葵花的种子。
一位母亲挥镰收割，
一个婴儿春水样的瞳中
有白莲花盛开。看在
所有青草的份上，不要
记恨任何人，不要贬损任何事物。
2012-7-14
门前桑树……
门前桑树抱着泉水走来
片片桑叶里住着我的祖先
一树桑葚坐在柏树对面
渐渐变红，羞怯，饱满
你青葱的女儿从大海里回来
门前桑树抱着泉水走来
一只杜鹃在回巢的路上
变成了岩间等风的信天翁
一个词漂洋过海
催马扬鞭时须发变白
门前桑树，呵，门前桑树
我在吟唱岁月，你在岁月里
从未有过地碧绿，枝繁叶茂
我祖先的第一位妻子
穿着尘世上第一件绿罗裙
在诸神赞叹的目光里开枝散叶
直到如今。而我
是你不肖的女儿。我喑哑的嗓音
穿不过荒凉而空虚的大海
回不到你脚旁的葡萄架下
望不到青石板上钉银钉的夜空
长河流干，我坐在岸上
菲绿眉拉。我的圆琴。
啊，燕子，燕子……
胡香更多作品
世说文丛总索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