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萌之丨古典诗词漫谈(上) - 世说文丛

祁萌之丨古典诗词漫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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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作家秋红出国回来,不得不在上海“滞留”半个月。于是有空闲每天发来微信与我讨论古典诗词的问题。以下是根据这个期间无数次微信往来整理的文章。供爱好古典诗词的读者参考。

秋红:您这次在青岛市图书馆关于古典诗词的讲座,我在上海“滞留”,未能亲往聆听,很遗憾。不过发来的录音我听了,很受启发,但感到意犹未尽,所以围绕古典诗词有很多问题,想更深入地听听您的意见。

祁萌之:这次讲座因为题目含有的内容太多,很多问题只能点到为止。所以不少听众感到“意犹未尽”。这次讲座内容,如果分三次课程讲,授课人得心应手,听众也会心满意足。但因为年龄的原因,我不想再搞讲座了。所以把太多的内容凑到一块,“点到为止”,留给听众思考去吧。

秋红:您提出“格律体的出现,是中国文学史上一个里程碑的重要事件”。这个说法在几部中国文学史书上,都未曾见过。

祁萌之:几部重要的中国文学史书,不管是当代的,还是民国的,我都看过。都让人不满意。这些中国文学史书的共同毛病是:面面俱到地叙述文学史,却没有突出中国文学最重要的成就是什么,构成中国文学的主要内容是什么。

写史要有史识。这些文学史书的作者没有看到:古典诗词是中国文学大厦上的皇冠;是中国文学的精魂;是中国风土人情的画卷;是中国人的精神家园。

所有的文学史书,都未突出这样一个重要信息:古典诗词全面而又深刻地体现了东方艺术特色。

就像朱光潜在其代表作《诗论》中所说的:“中国文学能拿出手去与西方文学比划的,只有古典诗词”。这个说法符合事实,属于不刊之论。——没有上述这种认识高度与大视野,写文学史书,不可能正确叙述古典诗词在文学史上的突出地位与重要贡献,不可能写好文学史。

秋红:是啊!纵观中国文学史可以看出,古典诗词在思想艺术上,在审美境界上,创造了中国文学的最高水平!这个毋庸置疑的事实,涵有既丰富又重要的文学价值。遗憾的是,被所有的文学史书作者忽视了。

祁萌之:中国的古典小说除了《红楼梦》,其余的小说都等而下之。就是《红楼梦》也局限在中国文化的范围里是优秀的杰作。其文艺思想达到的广度与深度,无法使其在世界文学名著的长廊里独放异彩。

这里需要特地指出:中国的文学理论家、文学家,特别是中国的文学爱好者,都应该看看刘再复的《双典批判》,正确认识古典文学“四大名著”,走出传统的审美局限,使自己的审美思想得到净化。

至于中国自古以来的散文,虽然浩如烟海,至今却没有超越《古文观止》的水平。但《古文观止》受儒家文化的局限,在思想艺术水平、特别是审美境界上,未能达到古典诗词的高度。

历史上由于“大一统”的原因,中国文人在所有领域里的写作,都在创作思想上“戴着镣铐跳舞”。唯独在古典诗词的天地里,实现了思想情感的自由翱翔。这个被文学史书作者未揭示的事实,是中国古典诗词蔚为大观,成为色彩纷呈的诗歌海洋的根本原因。

在人类的全部文学史中,谁见过中国古典诗词这样浩瀚的汪洋大海?

秋红:不过您在有关文章中多次强调,南朝、隋唐时完善出的格律体,为古典诗词海洋的形成,提供了不可或缺的条件。

祁萌之:在哲学上有个说法:一定的内容需要相应的形式予以表现。一定的形式是为相应的内容而存在的。没有相应的内容,这个一定的形式便是毫无价值的空壳。没有一定的形式,所谓内容是不存在的。

正是在这个哲学常识上说:格律体是汉语写诗的最佳形式。严格说,根据“诗之所以为诗”的原则:汉语离开了格律体,写不出真正的诗来。——因为“诗之所以为诗”的原旨要义是:诗必须有节奏,有音乐性的情调。

所以诗的定义是:用文字按照特殊要求,营造出有节奏、有音乐性情调的文学体裁。

在汉语里,这个“特殊要求”就是格律体。

文学史书的作者没有看到:格律体是中国古代文人历经千百年的探索,才发现并完善出的“汉语写诗的最佳形式”,在中国文学创作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价值。

秋红:所以我们应该对南朝、隋唐时的文人表达一份迟到的敬意!所以我们应该看到新文化运动轻易抛弃格律体的做法,属于重大失误。

祁萌之:新文化运动那代先贤,忽视了内容与形式互为依存的道理;忽视了“无规矩不成方圆”的古训。

诗是不能随便写的。随便写,能是诗吗?写诗必须按照一定的规则要求才能写出诗来。

例如美术能随便画吗?随便画能出艺术作品吗?

书法不能随便写,随便写,哪来的书法艺术?

就是散文也不能随便写。散文“形散神不散”,是真理意义上的古训。散文语言不管怎样精致华丽,没有一个思想(神)脉络的贯通,肯定是“东扯葫芦西扯瓢”。那还叫散文吗?
所以歌德说“写诗必须戴着镣铐跳舞”!

从格律体历经千百年的形成这个事实足以看出,古代人多么重视诗这门艺术!诗在中国文学中不仅是阳春白雪;还居至尊地位。

秋红:古人惜字如金。对文字一类的东西格外重视。对书籍有一种今人没有的敬畏感。
例如王羲之的名联:“把酒时看剑,焚香夜读书”。作者把读书看成是朝圣一般的行为。这种不乏敬畏意识的读书态度,在今人眼中有点不可思议了。

所以今日的读书人很难以理解:古人对诗这种文学,怀有不啻为崇拜的心理,把写诗看成是既庄严又慎重的精神劳动。于是有了“斟酌”“推敲”这种写诗的专有词汇——体现了写诗是一种多么庄重多么严谨的大事啊!

祁萌之:格律体中之所以严格规定字数为五言七言;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汉语文字组合中,五个字或七个字组合在一起,最有节奏感。另一个原因是,古人崇尚惜字如金的理念。总是希望用尽可能少的文字,表达尽可能多的意义。

五言七言既体现了最好的节奏感;又兼顾了“惜字如金”的理念。

格律体中的对仗,其实也是古人惜字如金理念的体现:用有限的文字创造出无限的意义。

对仗的妙处在于使对仗两者在互为映衬中出现了相得益彰的艺术效果!这是中国古典诗词特有的奇观。

这个奇观,只有单音节的汉语才能创造出来。多音节的英语无论如何也出不来这种奇观。

研究古典诗词的人都知道,诗词中的对仗最具文字魅力,最能让人在“互为映衬出现的相得益彰”中浮想联翩:既有思想的“弦外之音”;又有审美的“意犹未尽”。这样的艺术魔力,只存在于中国的古典诗词中。

你看:“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这样豪迈的气概,这样雄浑的情调,不都是在神奇的对仗中出现的?

再如:“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这样春残花落中情意缠绵的情调;这样无限宇宙与有限人生涵有的哲理意味,不都是“互为映衬中的相得益彰”呈现的思想光彩?这样的“神对奇偶”留给读者的,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了!

秋红:人类的审美意识与审美内涵大同小异。但是,作为审美最重要的表现形式艺术,却有着不同的地域特点。例如学界通常说的东方艺术与西方艺术,便呈现出不一样的审美特征。这种“不同”都是审美意义上的“各有千秋”。

您提出的“古典诗词全面而又深刻地体现了东方艺术特色”这个论断很有意义。道出了古典诗词在世界上无与伦比的艺术价值所在。

祁萌之:在研究东西方文化中,我愈发感叹:古典诗词在世界文学中是无与伦比的!是最能与西方艺术媲美的东方艺术瑰宝!很多外国汉学家也认为,中国文化的魅力绝不在孔子那里,而是中国的古典诗词涵有举世无双的艺术魅力。

例如欧洲的著名视频媒体,播送杜甫,却未见他们播送孔子。

外国人喜欢中国的古典诗词,也佐证了朱光潜的告诫:“中国能拿出手去与西方文学比划的只有古典诗词”——这个说法,确实是惊世骇俗的“不刊之论”。学贯中西的朱光潜深知,中西方文学比较中,中国的底牌是什么。

中国人自己无视——“古典诗词是中国文学中的瑰宝,也是世界文学中永不凋谢的奇葩”这个明明白白的事实,让很多外国汉学家感到不可思议。

秋红:您提出的“中国古典诗词全面而又深刻地体现了东方艺术特色”这个说法,很有学术意义。对爱好古典诗词的读者也很有启发作用。

其实很多古典诗词爱好者并不清楚:中国古典诗词在西方文学面前,属于“各有千秋”的东方文学。

究其原因是,都未能从东西方文学比较中发现,中国古典诗词在世界文学艺术中的特殊魅力,主要是指:“体现了东方艺术特色”。

当然普通读者不太清楚:这个“东方艺术特色”是什么。您对“东方艺术特色”的阐释,很好地解答了这个读者感兴趣的问题。(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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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祁萌之丨古典诗词漫谈(上)》 发布于2021-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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