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海丨务虚笔记的笔记(一——五) - 世说文丛

面海丨务虚笔记的笔记(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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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务虚笔记》和《我的丁一之旅》是史铁生的两部长篇小说,他也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起,汉语世界的文学作者对圣经产生兴趣并且阅读并且受到影响的极罕见的一位,他虽然到死都没有受洗,也可视为基督徒式的作家,就像汉语文学界至今也没有进行过深入阅读理解,面海因此对这两部重要作品进行了一次灵魂对话式的阅读。本文丛获面海授权,分别连载这两份书稿。


一  写作之夜


1

写的两个小孩子,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一个大人,的偶遇,唤醒记忆,进入回忆。

2

第2节起,就切入了人们忌讳的又十分重要的话题,那就是:死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并不知道我们最终要去哪儿。

3

写的一群鸽子(我想起来:耶稣受了洗,随即从水里上来。天忽然为他开了,他就看见神的灵,仿佛鸽子降下,落在他身上。马太福音3:16),几十年中一直就是那一群,事实上它们已经生死相继了若干次,生死相继了数万年。死的话题绵绵悠长。

4

写的艾略特的诗。写到预言(也就是:人人都有一死,死后且有审判。希伯来书9:27)的应验。死的话题挥之不去。

5

写的生日,隐含着生命的来历的追问。其实写的时间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写到了风(我想起来耶稣说过:风随着意思吹,你听见风的响声,却不晓得从哪里来,往哪里去。约翰福音3:8)。

6

写的意识。继续展开对时间的追问,特别是现在。我想补充的仅仅是,如果说,过去在走向未来,未来其实也在走向过去。过去和未来是共时的。

7

写的真实。写到明亮和黑暗的关系,也就是和真实。特别是,我的真实又是什么呢。另外,史铁生写的哪是小说啊,当代的汉语诗嘛。


二  残疾与爱情


8

从我的角度来观察C,C于是出现了,C一出现,C坐在轮椅上,突兀到了惨不忍睹的出现。我和C构成了一种新的关系。这种关系是观察。观察一个人的过程也就是怀疑的过程。史铁生用的的确怀疑。另外,写到了那个夏天。

9

如果说,从那座古祭坛近旁的树林中,也就是那两个小孩子,引发了我的故事,而小孩子多么鲜活天真烂漫,接近无罪的天使脱胎于肉身不久,有的还要重返天堂。那么,C的则从那个夏天:X出现了。真正的主线好像开启了:残疾(这里的残疾现在只是下半身的肉体,还应当或者隐含着精神吗)还是爱情(这里的爱情仅仅男女的吗,这是最大的幽暗、悬念、缺失,或是说,我最关心的)。另外,一出现的X的身份是恋人,残疾前的吗?另外,数学的意义上,X指的自变量,Y指的因变量,X和Y构成单向函数,有的是连续的线性,比如起初于上帝的创世的时间,有的是不连续的非线性,比如来自于亚当的肋骨(有的人指证:希伯来的原文是阴茎骨,由于阴茎骨取走了,亚当没有了,即使没有了,人类的性欲仍强烈)的女人的爱情,史铁生有这个寓意吗?另外,写到四十年,也就是C已经40岁。写到做爱,写的却是无心做爱。写到了家。另外,我和C的关系(起码我感到)渐渐模糊起来:我在观察,还是C在。

10

我仿佛就是未残疾前的C一样(我产生了这样的念头)。我眼中的情景就仿佛C眼中的回忆。写到了家。又写到一群鸽子,写成这样:待那鸽群消失,等那鸽群又不知落在了哪里,他们的目光也缓缓降落,落在对方的脸上,久久地相互凝望,好像直到这时他们才想起相互好好地看一看。那相互凝望的目光好像是问:我们呢,是不是真的?我们是不是真的一伸手就可以相互摸到?这里的鸽子变成了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一个更重大的隐喻或启示:好像目光是问:我们呢,是不是真的?是的,我们是不是真的?目光是不是真的?鸽子是不是真的?好多问题意识纷至沓来嘛。可以对照,(神的灵)仿佛鸽子,我前面想起的。

11

实际是十三号,认为不吉利,写下十四,认为吉利。十四也不吉利嘛其实,十四是14,南方语系的谐音要死嘛。可这是结婚登记日啊。我在这里,仿佛C的记忆的替身。而这一节的一句:当然当然,你曾经还很小。那时C还小,但是未来已经存在。或者说,过去并未消失。另一句:过去并未消失,而未来已经存在。是的,重复。是的,共时性,我说过。

12

写到性爱!还有性交,这个外来词。写到行房!还有敦伦,这个汉语词。写到汉语词典里历来没有更为美好的词汇用以表达那种事!连做爱,有的是夫妻生活,连交公粮,还有办事、日逼、打炮(史铁生没有写出更为民俗也更好笑的)。史铁生肯定想不到,由于计划生育的反动和必然失败,又鼓励二胎了,人民日报说,这是家事也是国家大事,那么,这种事又成了“过来媳妇儿,我们今天晚上办一下国家大事!”简直气吞山河磅礴无边了,简直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了。语言的出现或使用成了国家意识形态的利器,来操纵或干预那种事,连性交,连生孩子,连卖淫,连出售婴儿,等等。

13

一旦追问或者追溯,不论追问什么,或者追溯什么,不论爱情、梦想,不论性、性交,不论残疾、健全,不论欲望,它必将要求回答。而答案在哪呢,又是什么?史铁生写的是:问题,很可能,在提出的时候,答案已经存在。是的,很可能。但这个很可能是什么呢?画家是谁呢?画家的妻子?它指向了“那个死亡序幕的关键”。看起来,还将展开另外一个平行线。


三  死亡序幕


14

读得喘不过来气了。或者说,真正的叙述(以传闻或据说和我的判断、想象的方法或语气)。完全被迷住了。对,不是主要故事性,不是扑朔迷离,而是主要叙述的语气,这就是我说的(发现或主张的)诗的真正潜在的秘境或秘密。而重要的一句:死是什么?还有灵魂,那个刚刚离去的灵魂这会儿在哪儿?我想起来有个医生反复实验过,证明死亡的瞬间,一个人的体重轻了21g,医生将之称为灵魂的重量,也就是死亡所丢失的部分,也就是灵魂的物质性的存在。另外,先出现的F(医生),不是Z(画家)和O(画家的妻子)。另外,我显然没有目睹O的死亡的过程,不在现场。另外,现在为止,人名的出现全以字母替代。而我知道的仅仅C的含义或者怎么解释,因为C是基础或起点,C太重要了,起码音乐上或钢琴键盘上,C是大调主音,具有绝对音高的第一个音名,它和唱名的do或简谱的1的唯一区别,后者只有相对音高。其他的解释就不知道了。另外,写小说的好像一个作案方案和行动极为诡秘的人一样,读小说的好像一个寻找蛛丝马迹的侦探一样。破案和能否,现在也不知道。

15

夫人告诉他,夫人接着告诉他,夫人说,夫人说,夫人说,夫人说,夫人说,夫人告诉他,夫人一边准备重新入睡,一边告诉他,夫人告诉他,夫人说,夫人说,夫人告诉F医生,夫人说,夫人:,夫人:,夫人:。语气,语气,语气(的一部分)。

16

没有好说的。

17

写到鸟叫:清晨来临时没有鸟叫,谁也说不准这是从哪年开始的。人们很少注意到清晨里已经没有了鸟叫。这儿已经没有鸟的栖息之地。连乌鸦也逃离在别处。这个与自然疏离的感觉或感受我也写过多次,不引述了。其实还有太阳的升起或落下,月亮从月牙儿(开口朝西或右边亮的,又叫上弦月)成了满月又从满月成了月牙儿(开口朝东或左边亮的,又叫下弦月),还有头顶灿烂的星空(康德意义上的),都不是已经当代的人们注意的了。又写到了鸽群:被豢养的鸽群成为唯一的鸟儿,又使我想起来耶稣的话,耶稣说:你们看那天上的飞鸟,也不种,也不收,也不积蓄在仓里,你们的天父尚且养活他。你们不比飞鸟贵重得多么?(马太福音6:26)。

18

庸卑畏怯,这个词好陌生。

19

是的,不能说谎和不会说谎是两码事。而O不论活着,还是死了,O都像一个时刻断线的风筝一样,或者说,像个灵魂一样。像个什么样的灵魂呢?灵魂和灵魂不同吗?肉体和肉体当然有区别。她的记忆和我的印象又一次重叠一样,我渐渐地成为与C和O同在的人,接近全知的一样。另外,又写到幻境或梦,写到鸟儿和死:死亡越是像一头温存的怪鸟,死竟生出丝丝缕缕的柔情。我想起来托尔金说过:死亡是上帝送给人类的最大的礼物。托尔金说的是上帝以死亡的现象来显明人和人的关系是平等的现象,也就是每个人有份。当然还有人们较熟的:死亡或自杀是唯一严肃的哲学问题。加缪说的是,和什么样的人一起生活或什么样的生活才值得,有没有这样的人或生活呢。

20

我的判断也许错了,O是那种无一不是一个矛盾的混合物的女人,特点是:不断地问自己:爱情,到底是什么?那么,到底是什么呢?

21

而一个无辜的人,将自己认为自己是一个无辜的人呢,还是在他人的眼里?这个世界上有没有无辜的人呢?谁又是无辜的?而无辜这个词也仅仅是人的肉身世界的一个词,或者说,一个人类宽恕、原谅或安慰人类的词。在灵性世界,它的反义词或真正的含义是有罪。另外,无辜的这个人还没有名字或字母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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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童年之门


22

我和Z的美丽(应当说迷幻或童话)的楼房中的一间屋子(有没有满是西方气派或贵族风范的那种,上个世纪的五六十年代,我怀疑)。写到钢琴和女人(我学过两种乐器,一个小提琴,一个单簧管,音乐对我的影响很大,我最喜欢的钢琴,我到了大学才见到。它几乎人类发明的最好的,后来我才知道,它是整个西方教堂必要的同类乐器,叫管风琴。它成为几乎我的梦或爱情。我不知道史铁生热不热爱钢琴或古典音乐,不管怎么说,钢琴属于最好的女人,最好的女人属于钢琴,这才配得上贵族,我认为)。写到下午和羽毛。写到一个女孩子(越来越神秘)。写到神谕的信徒。

23

我和O的谈话。简短的过渡。写到门(我写过一个叫做门的诗,不过没有写好,也不算写坏了。只能那样写出,写成那样。不管怎么说,门是一个巨大的比喻。而那时候的我,还不懂得窄门的意思)。写到门的意义:O说:不,没人能知道不曾推开的门里会是什么,但从两个门会走到两个不同的世界中去,甚至这两个世界永远不会相交。写到Z。

24

我和O的谈话。写到Z。简短的过渡。写到羽毛和下午的不同的可能性。

25

应当还是我和O的谈话。写到Z。写到一个女孩子(越来越神秘)。简短的过渡。三小节简短的过渡,一点一点地展开概念、现象或细节。现代小说的范式,也是诗的。另外这三小节仿佛低音区的过渡,预示着进入中音区或高音区。

26

较大的篇幅。写到一个女孩子(越来越神秘)。和一个男孩子。完全一种可能的口气。写到骚动(应当是性幻想,尽管才九岁嘛)。写到我和Z的混淆不清。其实我和C也是。我和C和Z构成了已经一个重叠或交织的互代性。写到引领这个词(我想起来歌德写的:永恒的女性,引领我们上升。反过来说:暂时的女性引领我们下沉。这里的暂时仅仅指的肉身的世界,包括女人的爱情,特别女人的爱情。这里的永恒更多地指的灵性世界,而不是肉体的。另外,引领我们上升的女性当然指的重返天堂的天使,而汉语语境下,想当然地又理解为地上的某类女性,好多年来我也这样,而没有信仰的人或族裔怎么可能信天堂嘛,蒙昧得不得了啊,或者说,硬着颈项)。

27

写到怨恨。最好的一句:世界的结构基本不变,寒冷和温暖的比例基本不变。但这并不是说,极地的寒风不会造成赤道的暴雨。上帝的人间戏剧继续编写下去,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越来越多的圣经的语言进入了。

28

那个女孩子并不是O嘛。O那时候才四岁,那个女孩子和我和Z九岁。写到归宿。写到命定之途。写到:所有的生命都一样,所有的人都是这样。这里隐含着:人性是不可改变的,人性是幽暗的?写到历史(关于历史,我专门写过非诗,也许不是一个,我有时间去查查,在1000-1500)。写到这是上帝即兴的编织(应当说计划,这是上帝计划的编织)。

29

简短的过渡。写到虚无结束于什么?结束于“我”(我指的什么嘛)。写到我醒来,我睁开眼睛,虚无顷刻消散,我看见世界(我想到的创世纪的情景)。

30

较大的篇幅。写到礼拜日(标准的犹太教的词汇,到了汉语这,特别当代,不说礼拜日了,只懂得星期日。我记得小时候,上世纪60年代到70年代,大人们流行的隐语是过周日,其实就是过夫妻生活,一周的辛苦,周一到周六,白天抓革命促生产,晚上开会传达精神,这成了周末的主要生活)。写到我的母亲和我。写到O。写到我和Z和O的不同,那不同仅仅因为,什么呢?


五  恋人


31

N(女导演)出现了。写到F。写到T。总之,所有的女人一样,所有的恋人一样,所有的逼是一样的(一样的吗)。另外,恋人真的一个好大的词,正如思绪是没有年龄的。写到一个近乎于为教堂守门的老人。写到:我认识N的时候,她已近中年。正如爱情和年龄没有关系,和时间没有。正如这一小节写得飘忽不定,打乱了时间秩序。用通感来形容都不确切,穿越吗,共情吗,用什么词才确切?

32

所有的事件都发现在写作之夜。也就是说,当你写作时,世界才出现,才是真的。或者说,当语言出现时,世界才出现,才是真的。或者说,当女人的逼出现时,女人才出现,才是真的。或者说,当上帝出现时,世界才出现,才是真的。给你印象。是的,史铁生的方法论就是他在写作之夜写到了那个悖论:

我是我的印象的一部分
而我的全部印象才是我

这的印象的同义词,有时候是据说,有时候是传说,有时候他人的,有时候亲历的,有时候感官的、直觉的,有时候逻辑的、综合的,有时候忽发奇想,也就是想象。史铁生成了小说家里面的印象派嘛。写到哎哟妈妈,印度尼西亚民歌(我熟悉极了,演奏或伴奏过不知道多少回。那时候,1979-1983,我去了西安,上一个烂大学,先锋的或诱人的还不是诗歌,而是悄悄出现的流行歌曲,特别外国的。而邓丽君那时候还只能用半导体来偷听,抓住是收听敌台。我当然听过。还有红河谷,王洁实、谢丽思带头唱的美国乡村歌曲。还有俄罗斯的红莓花儿开,我第一次听到时,是我的初恋在一个冬天的晚上,在一间一层的房间里,我们班的教室在三层,她们班的在四层。那是化石存放的临时仓库,一个我尊敬的黄土研究专家,也是喜欢我和信任我的老师,我现在记得他姓孙,他将钥匙给了我,给了我独立的一个去处,不受干扰地晚上自习。我不能独享,我叫了她,她也来了。我们围着一张桌子坐着,旁边有一个小火炉,我加够了已经煤炭,火苗很旺。那天晚上,我们各看各的教材,我们的专业是不同的。她也低我两届。我们那时候真年少啊,真认真啊,好学啊。等到看累了,或者说,看厌倦了,她忽然抬起头来,给我轻声地唱了一首歌给我听,就是红莓花儿开。好听极了。我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也是第一次听她唱歌。我一时分不清楚,她唱得好听极了,还是民歌。还有,那天晚上,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我们都没有听到,没有注意到。其中的情景或场面我好像写过,现在一下想不起来,它们在哪了。还有,她是我们乐队的第一小提琴,我是第一单簧管。还有,我也是那天晚上,听完那首歌后,第一次吻了她的手背,第一次抱了她,第一次吻了她的额头,却没有或不懂吻她的嘴唇,也可能不敢,因为那时候,明确提倡,不准谈恋爱。我要是吻了的话,后来的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我真的太谨慎了,太听话了,太没有出息了。还有,我想说的其实是,我的大学的最好的部分,应当是说在音乐中度过的,而不是诗歌中。虽然那时候,我开始已经青春期的写作了,我给她写过,或者说,由于她的出现和存在,写过大约好几百首,毕业后烧掉了。后来忍不住,又补写了一部分,构成了我最早的现存的写作痕迹。抒情极了。其实忧伤极了,正如民歌的灵魂是忧伤一样,这好像维吾尔的谚语。另外,音乐先于诗歌,音乐胜于诗歌。有的人说,诗或语言结束的地方或时候,音乐出现了。这给人一种语言或诗先于音乐的印象。应当说,音乐出现的地方或时候,语言或诗才出现了。音乐不会永远结束,语言或诗将会。因为人类的语言或诗的形象或意义是有形的,而音乐的是无形的。无形胜于有形,无限胜于有限。正如有限是无限的一部分。正如有形是无形的一部分。还有,我还想起来有一首,校团委的一位干部看到了,其实只是比我高一届的另外一个系的留校生,也是我们乐队的指挥,也是弹钢琴的,也是校党委还是校团委还是校刊的主编。他说代我发到刊物上。他说发表了。但我从来没有见到。那时候临近已经毕业,一切好像都不确定,包括为了她能不能留校,考不考研究生,分配去向,包括未来怎么办?人心特别地慌乱或茫然,也就没有追问或索要。那应当是变成铅字的第一首。它就像好多习作一样,只是抄写在班级的墙报上,到了下一期又擦掉了,又接着抄写几首。墙报成了发表我的第一个园地。还有,有个教授的大女儿看到过墙报上的诗,还对我产生了好感或恋情,给我写了信。她的爸爸教过我们普通化学,教本他写的。妈妈是体育课老师,据说拿过全国游泳赛的仰泳名次。她还有个妹妹,比她高半头,苗条得不得了。他们一家从成都的一个大学调来的,和我们当时的宿舍在一个楼层上,我们八个一间,他们家三间,一个主卧,一个两姐妹住,一个厨房。我有时候碰到她,她看上去特别地忧伤,因为我没有答应她,或者说,没有明确,我好傻逼嘛,那时候还没有这个词。还有那时候管得好鸡巴严,我又好胆小,她又那么小,才上初中。她比我的情感或性意识成长得还要快好多。后来我还没有毕业,两姐妹去了青岛,没有了消息。

33

写到F。主要写F。写到锯开颅骨。主要写灵魂:那么灵魂在哪儿?灵魂曾经在哪儿?灵魂是以什么方式离开这儿的(是的,灵魂,而说到灵魂,我必须说,我对灵魂的认识也一直模糊不清,以至于怀疑有没有,以至于否认了大半生。也就是说,到了现在,我才重新追问,重新认识,承认和接受。我想说的是,信靠上帝的人,必然相信灵魂。信靠耶稣的人,必然保守灵魂。而质疑和否认的人和族裔,将得不到拯救,将有祸了)?写到文革。写到L(诗人)。L成了F的病人。F又成了L的病人。写到乐章(我的问题意识,史铁生懂得音乐的词语写到了对音乐的理解,他的音乐方面的知识储备得益于哪儿?这让我想起来爱因斯坦,据说爱因斯坦的小提琴的演奏水平可与交响乐团进行合作。其次,史铁生显然不是医生,没有从过医,他的医学方面的知识储备得益于哪儿?这让我想起来契科夫,他可是学医学的,当过医生)。写到F对L说:“我们都是罪孽深重”。写到最末,F对L说:“你认为像这样的话非要说出来不可(这让我想起来里克尔的话,大意是,你不写的话,你就要死的话,那么,你就去写好了)吗?”

34

写到F。写到N。主要写F和N。完全沉浸在忧伤的回忆中或忧伤的追悔中。主要写爱,或者说,N的爱情观:爱的对与错。写到出身(或血统论,没有展开。我想起了同代的遇罗克)。写到逻辑和求证。写到F的头发一夜成了白发:这不是一个医学问题(那么,是爱情问题吗?女人吗?另外,那座美丽的房子是F的父母家的吗?)写到F独立了(这让我想起来亚伯拉罕,他叫亚伯兰时,听了上帝的话,离开吾珥的父母家,走向迦南地的信仰之旅,成为人类的信心之父。信仰在成全一个人的伟大。信仰将使人伟大。没有,渺小。另外,中国几千年的观念:父母在,不远游,要么就是另有原因的离开,与信仰的出现和成长不沾边儿)。

35

主要写F。主要写F想N。语言在史铁生的笔下或世界里多么地自由啊。写到印尼船歌星星索(这也是我大学时所耳顺能详的一个,对,邓丽君唱的,迷死人了):那曾经多么近而如今多么远的歌呀……末一段太好了,想一个字一个字地抄在纸上,又敲在电脑里面,可我这时觉得今天的笔记过多了,打算不重述这了。它在60页。

36

主要写我。写我对F的怀疑。写到L。写到幸福的位置:诗人问:一个幸福的位置,其实就因为它是一个幸福的位置。同义反复或循环论证。

37

主要写F的婚礼。写到N的巧遇:只是见了,不是参加。写到镜子,真的“来早了不如来巧了”。另外:结婚嘛仅仅就是结婚,不过是因为并不打算永远不结婚罢了。N的意思是,结婚了就不能不结婚了,而不结婚了就不能结婚了。二律背反或悖论。

38

主要写F的夫人,隐含着O的前夫。写到F的女儿。F的夫人肯定是这个民族的女人们里面再也普通不过、平庸不过的其中一个,说穿了就是一个逼的携带者。她偶尔想过的这句:我的丈夫是医生呢,还是我的医生是丈夫?倒是个好问题。写到F的梦语:这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这是个更好的问题。换句话说,写作的过程是自问自答的过程。问题意识在先,回答在后。按康德的说法,观念在前,对象(现象)在后,而不是对象(现象)在前,观念在后。这点认识论很重要,它综合了经验主义和唯理主义的认识论,称之为哥白尼式的伟大革命的贡献。

39

这节有点乱。或者说,过度的细节有点多了。不明白。

40

女人呀,永远主动地投身于或停留于怀疑或吃醋的漩涡状态中,这可怎么得了嘛。哦女人呀,什么叫做女人?哦爱情呀,什么叫做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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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面海丨务虚笔记的笔记(一——五)》 发布于202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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