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海丨务虚笔记的笔记(十二——十三) - 世说文丛

面海丨务虚笔记的笔记(十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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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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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诗人L和F医生的初识的那个夜晚的对话。写到淫荡。写到真诚的恋人和好色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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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诗人说:我生来就是个好色之徒(谁生来不是?我想起来歌德写的汉译: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钟情,英译:Whoever is a girl does not want to be loved,/and/whoever is a boy does not want to be royal to his lover。不知道原文怎么写的,太魏玛的正常、干净或高贵了,而一个少年或男人,他心里想的或说的其实是:哪个少女不喜欢被少男日,哪个少男不想去日少女,又太你们的汉语的底色了。连孔夫子这样的腐儒也说:已矣乎!算了吧!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我没有见过喜欢德行能像喜欢女色那样的家伙。孔夫子定义过吗?什么叫做好色?什么叫做好德?没有。好德和好色有没有逻辑的因果关系?没有。好色和好德有没有相关关系?可能有,可能没有。那么)。写到:诗人说:可我生来就是个真诚的恋人(这倒是一句真正的错话,错得离谱,错得骄傲。还有,一个不信仰上帝的人,不敬畏上帝的诫命的话,就不懂得什么叫做爱或爱情?什么叫做女人?叫做堕落的人性和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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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诗人和他的恋人,从镜子里面,观看自己(的裸体的欲望。其实相互观看性器官)。写到幽暗(还有,在史铁生的笔下,男性的性器官和女性的性器官是两种多么不同的花朵。其实少女的像峡谷的含苞待放的花朵,女人的像丰盛的草原的全部开放的花朵,男性的像枯干的沙漠的耐干旱的植物的根茎,我的印象)。写到:叫喊、呻吟、昏眩。写到幽暗。写对话,主要她说:她说:“你是不是,爱我?”她说:“你,是不是只爱我?”写到光明和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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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情欲还是爱情?写到:多年来让诗人害怕追问的东西,随着夜风的吹拂,纷纷飞来。写到:因而我清楚地看见,诗人对很多女人都有欲望,在过去有过,在将来而且还会有。写对话,主要L对他的恋人。写到:他说:“奶奶早就说过,我要毁在女人手里。”“或者是女人毁在你手里。”恋人平静地说。写到光明和幽暗。写到:在那疯狂中(写得节制或干净)。写到:在那极度的欢乐中(写得含蓄或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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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写L的恋人:会有另一种情绪。另一种情绪,会使她对诗人L的坦白有另一种想法。写到:诗人L终于得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这儿有个障碍:得到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得到?是分配到,还是买到?这儿写的应当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最多九十年代,那时候,还没有商品房,那就只能分配到,那么L就有公职,这点没有交代过。也许是父母给的,也没有)。写到:诗人说:“也许我们不妨结婚吧?”他的恋人说:“为什么?”写到:那个如梦如幻的小姑娘是谁?(L的恋人又好像F的夫人一样了,哦,女人们在猜疑、吃醋这点上,如此地绵绵不绝、前仆后继、善罢甘休,为什么?上帝)。写到:一起看那套两居室的住房。写到:电视固定在屋顶上屏幕朝下(这儿也是一个小硬伤,L和他的恋人这代人这时候进入的上世纪七十年代到八十年代,连九十年代还没有进入。那时候还没有平板,都是大脑壳或大屁股的那种,不可能这样,除非进入新世纪的10年前后,才有那种)。写到:“我们也许,”她说,“并不是爱情。”(这个恋人好难缠哦,或者说,问题意识比性欲还要强烈、还要多,也可以说,想法好多,思想好多,上升到已经哲学的层面。诗人糊涂了。诗人对付不了,征服不了。换了是我,我也不行。女人需要肉体征服,还要精神,才够。女人究竟是什么?性究竟是什么?爱情究竟是什么?人类的N幂次方程,或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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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L的恋人离开了L(爱情使人有病,还是性欲?或者说,爱情怎么证明是证明,爱情不可证。爱情更多地是主观意识或精神产物,看不见。能够证明的只有性欲,它就长在那儿,可以看见,可以自己使用,也可以由他人。所以,一般的男女关系只能是性欲关系,为了交媾,为了交媾时产生的快感。人们迷恋的不是性本身,而是那个快感,它可以由任何一个人带给它,完全地一样,没有差异,我认为)。写到:恐惧。写到对于专一的思辨:这专一为假。这专一为恶(总之,爱情是荒谬的,是人类编造的语言的谎言,如果不是最大的话,我认为)。写到:诗人想到死。写到:人们把他抬到了医院,L医生供职其间的那家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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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诗人L和F医生的对话(这一小节全部对话,除了一小段不是的删掉就好了的话)。写到:“F医生,你没想到过死吗?”“你是说绝对的虚无,是吗?”“如果有,那又怎么会是绝对的无呢?”“F医生,那……死是什么?”(有和没有的哲学思辨,其实是生和死,欲望和爱情,或者说,对女人,对性。那么,究竟为了什么,人是性的奴隶,不是主人。特别是男人的性,成了女人,不,不是女人,而是女人的性:那个美丽表面的内部幽暗的窟窿眼儿。它本来生的出口,倒成了死的入口。它本来快乐的入口,倒成了痛苦的出口。它本来上帝送给人的最好的礼物,倒成了人的最坏的噩梦,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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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以上对话的双方,有三种可能:
一、F医生与诗人L(一个人和另外一个)。
二、F医生与F医生自己(一个人和一个人自己)。
三、F医生与残疾人C(一个肉体健康的但精神未必健康的和一个肉体不健康的但精神未必不健康的。另外,C好久没有出现了)。
写到:梦想与梦境的区别:梦想意味着创造,是承认人的自由,而梦境意味着逃避,是承认自己的无能。写到:“你还在梦想着一个女人,不是吗?”“是的。”C说。“你仍然怀有性爱的欲望,不是吗?”“是的。”C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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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好大的这小节。写的其实C的性欲望、性失望,以完全文学或诗性的:含蓄,太含蓄了。节制,太节制了。干净,太干净了。写到女人。写到:淫荡(一个没有写明白的细节差点儿唤醒C的那朵花朵:情欲的表现者。我想起来张贤亮的绿化树,应当是绿化树,不是: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习惯死亡,里面写到那个下放到西北荒漠的右派分子,长期的压抑,没有接触女人,阳痿了。后来一个乡下的女人,不是知识女人,她的自然的淳朴、质朴的耐心,唤醒了他的性能力。女人是男性性欲的唤醒者或帮助者或接受者或实现者或最好的催情者,这才叫做好的真正的女人的品质或肉体的价值)。写到:C或者我,想:性,原是上帝为爱情准备的仪式(史铁生说的是仪式,也没有错,仪式指向的是表面的,不是我说的礼物,礼物是具体的本质,更准确)。写到:感谢上帝,感谢他吧,感谢他给爱留下了这极端的语言(应当说,不是极端,极端指的是平行的状态,而是至高的,至高指的是层次的)。写到C的恋人又离他而去了(女人啊,女人啊,女人啊)。


十三  葵林故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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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诗人L在这个叫做地球的地方到处流浪,每时每地都幻想他的恋人忽然出现在眼前。有一天他走进了北方无边无际的向日葵林。写一个养蜂老人。写到:蜂蜜(这小节没有好说的。触动我的仅仅是这两个字:蜂蜜,我想起来的也仅仅是蜂蜜。它是我偏爱的美味。以前还去买一瓶或两瓶,早晚一两勺子,一般是含服。现在不去了。现在买不起了。现在没有工作。现在没有收入。现在快十年了,坐吃山空啊。危机是早晚要出的,这不是小概率,而是大概率,不,不是概率:必然如此,活该如此。还有,我最近两次吃到蜂蜜,还是两三年前,我的高中最好的女同学邢建萍,她几乎等于是或接近于现在所说的暗恋,暗恋这个词那时候还没有出现,因而也不懂得这回事,没有这个概念,也分不清楚,她暗恋着,还是我在?那时候的风气太死板了,太无知无识了,太封闭了,太落后了。那时候我们也还太小了,虽然性的发育到了百分之九十九,差点儿百分之百了。但是,还差那一点儿,就是不行。也许这只是现在的看法,并不意谓着当时就是那样。当时的情况,我们的感情世界真的还非常非常非常的朦胧,特别是我,比她还要小上两岁,她应当比我先有了那种男女意识或性欲意识,爱的意识。我呢,我还是傻得要命的小屁孩儿,看不出来她的眼神里面对我发过来的那种东西。后来毕了业,她去上山下乡了,我去成了待业青年。后来有一天,我姐还问过:邢建萍那么有情意,你不知道吗?我说:不知道。你真是个傻弟弟呀。我姐说。那时候我姐也去上山下乡了,去了一个叫做花海的地方。我姐和我们同届的,我姐去了花海,邢建萍也去了花海,不过去的不是一个公社。我们好像还通过几次信,那时候的联系方式就是写信,没有其它的。那些信都去了哪了,锤子大爷才晓得。后来我还写过花海的诗,我只是觉得花海特别地好听,又那么美丽。我只听说过那儿在沙漠中,那儿是沙漠上的一片农田,一片绿洲,其它的就不知道了。接下来我又成了高考青年。后来放了寒假,从西安回到玉门,她那时候上完了技校,工作了,成了挣工资的大姑娘,住在炼油厂的单身女工宿舍。我们见了面,是她来我家里,还是我去了她家,我都想球不起来。我想起来的只是,她请了我和另外几个同学,去她家吃过一顿饭。其次是我陪她去了一下她的宿舍,坐了一会儿,然后她就要去上班了。那是我们单独在一起的唯一的一次,宿舍里面只有我们两个。彼此都很真挚、很信任、很高兴,又保持着束缚或拘谨,没有拉拉手,拥抱一下,更不要说什么了。然后又陪她到了炼油厂的门口,看着她进去了。炼油厂是重点单位,有把守的,要凭工作证,闲人免进。我想得起来的还有,她告诉我,我让她特别地骄傲,我是她的同学里面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考上大学的大学生。其次还告诉我,她有了一个已经对象,好像机械厂的一个工人。是的,是对象,那时候就叫对象,不叫男朋友,男朋友这个词还没有出现。情况是她住了院,好像腮腺炎或什么其它不严重的。她的对象的父亲也住了院,在病房相遇了。她的对象对她产生了意思,她没有答应。她的对象去了她家,她的父亲喜欢上了这个对象,原因是,这个对象给她家做了一套沙发。天啊,那时候沙发还是个稀罕东西。她的对象用这个打动了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决定,她要嫁给他,他是个可靠的人。就这样,她听命于父亲,结了婚,生了女儿。后来离了婚,去了新疆的油田,带着女儿。当然这是后来的后来的后来才听说的。当时只是有了对象,我听完后,很不是滋味,我好像还埋怨过,说她为什么要听父亲的,要找一个她并不喜欢的。我也仅仅是这样埋怨,加上那时候我特别地骄傲,好像成了了不得的,也就表示不出我还保留着对她的情意。我也不知道她听完后,是怎样的滋味。她也不知道我心里有什么想法或打算,总之,就这样匆匆地见了一两面,又匆匆地分别了。这样一分别,就是四十多个春夏秋冬,因为我毕业后,去了兰州的一个单位,又去了江西的一个单位,结了婚,又离了,又去了海南去漂泊。她还给我说了一个好玩的事情,她说,她上技校的时候,和同寝室的一个同学争起来,因为不知道说到哪了,说到了我的名字,说我是她的同学,而那个同学说:那怎么是你的同学呢,他是我的同学。原来是这样:我和邢建萍是三中的同学,和那个女孩也是同学,那个女孩是运输处的子弟学校。我第二年高考前,去补习过一个学期。我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刻,连姓什么都忘得光光的了。我还是特别要感念她,因为在她的心目中,我是她的班上,成绩特别好的,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要和邢建萍说个清楚,到底是她的同学,还是邢建萍的。天啊,又说多了。我为什么说这个?我要说的其实是蜂蜜,也就是前面说到的,我还把这个蜂蜜写进了非诗。那一年,她退了休,还是一个,和她的闺蜜来海南度假,住在海口下面的一个县城,有一天联系上了,她从我姐那要到了手机,和闺蜜到了海口,特意买了两大瓶蜂蜜。那是一个下午,三四点了,她到了我家,坐了大约一两个小时,喝了一会儿茶水,又去赶末班车了。离开我家时,上了电梯,她突然流下眼泪,从包包里拿出钱包,数了五百。我说,我不要。她说,你就拿上吧。闺蜜也说:你就拿上吧。我就拿上了。她还说,她没有想到,我现在成了这样,没有女人,没有工作,没有收入,还是一个。可当年啊,当年我可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天之骄子啊。她心里特别地难过,特别地伤心。她还可能以为,我应当成了教授,有个一官半职,发了财了,家庭美满,可连一样都没有,差得太远了,太不成了。她还理解不了我为什么写作,成了诗人、作家。她对我的写作的看法和我姐对我的写作的看法是一个看法。我们这一代的价值观念到了已经天上地下,怎么同日而语啊,怎么可以?下了电梯,出了小区,她说她饿了,也到了吃饭的时候,我带她们去了小区门口的小饭馆,她们说,吃馄饨吧。她们各要了一碗。她们问我,你要什么?我说,我不要馄饨,里面有肉,我不吃肉。我要了一碗素面。吃饭后,她还抢着付了饭钱,不让我付。然后我送她们到了公交车站,上了车,要去总站。就这样又一次分别了,又匆匆地。后来渐渐地联系少了起来。还有另外一次,我在海南打工的时候结识的极其少数的一个朋友,他叫林士竹,我退出打工的江湖后,专心地写作。有一天,他开车过来,买的也是蜂蜜,好巧啊,我也写进了非诗。这是我吃到的最后的蜂蜜。我要感谢,感谢邢建萍,林士竹。我要特别感谢上帝的眷顾,和恩典,叫我铭刻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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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养蜂老人他太会讲故事了,还是我们的史铁生?美丽得比童话,天真得比?而现在,现在还扑朔迷离的人物,就是那个提过的那个女人。写到:她有一个纤柔的名字(什么名字)。那么,这男人就是Z的叔叔了(Z的叔叔和这个女人应当到了出水的时候了。这条潜行的暗线潜行了好长的一段了。我想起来脂砚斋的多次的批语: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草蛇灰线,在千里之外,千里伏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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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后来呢?他回来了吗?”“死了?她爹娘逼死的?”写到:闹鬼(闹鬼这事儿还真的有过,以前不信,现在信了。就是前一个月,我的堂弟,才五十过,病了不到一月,病死了,埋掉了。可是没有完了,他的痛苦的叫喊声音还在夜夜他的家里,妻子、女儿、儿子,吓得不得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另外一个堂弟,是老村长,他去请了风水先生。风水先生来了,说铁器压住了魂儿,魂儿带不动,飞不起来,走不了。要把它拿掉,才可以。那个堂弟没有办法,又请人刨开,打开棺材,又请了医生,把手臂里面的钢管取出来,那是骨折后打上的。取出来后,又缝上,又钉好棺板,又埋了。那个叫喊声音没有了。那个堂弟告诉我妈,我妈又告诉了我。听完后,感到神奇极了,莫名其妙)。写到:听见女人哭,还听见那女人说:“原来你的骨头没有一点儿男人。”“原来你的骨头,没有一点儿男人。”“原来,你的骨头没有一点儿男人。”写到: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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葵花林的那个男人,也就是那个团长,他是不是Z的叔叔呢?写到Z的叔叔和爷爷不期而遇(重述前面写过的)。写到秘密:“孩子,你将来长大了,爷爷只要你记住一件事,不要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别人,也不要知道别人的秘密。”(我想起来好多好多好多年的时候,我写过一组:关于什么和什么的造句练习,还可以,好多评论,其中的:关于秘密的造句练习,连我也好久没见了,才刚搜了,网上还在,转存这,或互证下:


关于秘密的造句练习


不需要你知道的事情被称为秘密。秘密的本意就是无须你知道。
秘密天生有刺。如果秘密伤害到你,那是因为你离它太近。
秘密天生对距离敏感。恰好的距离使秘密获得应有的美学价值。
被秘密伤害的人是因为进入了秘密的领地。秘密无意伤害离开它的人。
别对他人的秘密感兴趣。别伸手去摘有刺之果。
秘密是自然之果,一旦成熟,不用你管,就自己掉下来。
被敬畏和尊重的秘密是最好的秘密。
秘密使你好奇。对秘密好奇比知道秘密更值得。
我宁愿对秘密好奇而不愿知道秘密。
我宁愿失去知道秘密的可能而不愿失去对秘密好奇的可能。
人类更需要秘密,而不是更需要知道。
有秘密可言的世界远比无秘密可言的世界可爱。
无秘密可言的世界多么乏味,正如无爱可言。
允许秘密存在是一种美德,正如克制欲望。
人类珍藏秘密的愿望正如人类互信的愿望。秘密是互信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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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葵花林里的那个女人,是叛徒。写到:冤案(1949后的历史,就是冤案的历史,可以说)。写到:白色的鸟(象征啊,实在是太扑朔迷离了)。写到:真理(狗屁的人的真理)。写到:“献身”(好笑的“献身”)。写到:枪声(我好像写过一首:枪声。搜了下,搜到了,也好久没见了,转存这,或互证下:


枪声


是的,亲爱的兄弟
我们所处的时代的最强烈-最持恒的声音并不是来自语言
来自诗-小说,来自艺术,而是来自枪声
是的,说得好像诗一样,更准确地说,好像现实一样
好极了-糟透了,请你转发的时候注明面海说的,文责自负
王兰墨兄说
他这一生对声音的认识从枪声中开始
他的原话是
我这一生对声音的认识从枪声中开始)。


126

写到:敌人审问她,严刑拷打她,必然如此(要知道,这里的敌人是自己一伙的,这是真正的)。写到:刑法。写到猥亵:猥亵如果不是经由勾引而经由暴力,其实就只有猥亵者而没有被猥亵者,只有羞辱者而没有被羞辱者(情况是这么个情况,逻辑就这么个逻辑)。写到轮奸:贞操并没有被触动。写到:残酷的惩罚。写到:一个狱卒没有参加进来(内战啊,现在可以说,大陆出版的那些个写国民党的监狱的暴力,统统反过来,预演的就是后来的GCD的,甚至还要)。

127

写到:历史(历史啊)。写到:煎熬(煎熬啊)。写到:愤怒(愤怒啊)。写到:仇恨一个黑暗的时代和一种万恶的制度(仇恨一个黑暗的时代和一种万恶的制度啊)。写到:苦难(苦难啊)。写到:屈服(屈服啊)。写到刁钻的逻辑:如果所有人都能英勇不屈,残暴就没有意义了;残暴之所以存在,就因为人是怕苦怕疼怕死的(如果所有人都能英勇不屈,残暴就没有意义了;残暴之所以存在,就因为人是怕苦怕疼怕死的啊)。写到:怯弱(怯弱啊)。写到:“叛徒”(“叛徒”啊)。写到:为自己庆幸(为自己庆幸啊)。写到:让我庆幸(让我庆幸啊)。写到:刚好都不是我(刚好都不是我啊)。写到:那样的庆幸中(那样的庆幸中啊)。写到:心在不住地庆幸,在小心翼翼地祈祷厄运不要降临于我(心在不住地庆幸,在小心翼翼地祈祷厄运不要降临于我啊)。写到

128

写到:葵花林里的那个女人成了叛徒,这不是冤案而是事实。写到:生的欲望。写到:贪生怕死。写到:生的欲望和生的权利。写到:贪生怕死。写到:“株连”(株连九族啊,连坐制啊)。写到:智力,人的智力于此时注定不够(不是于此时,而是任何,时候或事情)。写到:把后果推给虚无,把上帝的难题还给上帝。写到:秘密。

129

写Z的叔叔第一次回到老家。写葵叶上的一个个字。写拼字(文字啊,它多么像是儿童的一个个的积木,各种的语言都搭得出来,又意思各异。它又像是海边的一个个的沙粒,海水的浪花一浪浪地冲上来,又回落下去,沙粒也一浪浪地冲上来,又回落下去,人们的脚印一遍遍地走过,或踩踏过,或遗忘过。我想起来巴别塔,神说:我们下去,在那里变乱他们的口音,使他们的言语彼此不通。创世纪11:7。文字啊)。

巴别塔.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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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Z的叔叔的那女人已同另一个男人成亲。她大概是疯癫了。写到:一九四九年:未来,只是一场漫长的弥留。写到:比拷打、羞辱、轮奸更为残酷的惩罚:歧视与孤独。写到:悔恨。写那个狱卒:可能就是没有参加轮奸的。“他要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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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Z五岁那年,叔叔站在葵林边,望着那女人的家。写她的男人。她的肚子不同寻常地隆起来。写到: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进葵林(我想起来那句流传烂掉了的名言:自由啊,多少罪恶假汝之名以行。原文:O liberty,how many crimes have been committed in thy name! 换句话,人民啊,多少罪恶假汝之名以行。爱情啊,多少罪恶假汝之名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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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面海丨务虚笔记的笔记(十二——十三)》 发布于2021-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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