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杰丨旅行散记(1-5) - 世说文丛

阿杰丨旅行散记(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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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散记(1)——如皋印象之一
2006-09-19 22:18
 
经过几乎一整天的颠簸,长途客车在苏北沿海高速公路如皋路口停下,把我和城阳区作家协会主席老马甩下来,消失在夜色里。我和老马深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气,活动一下被狭窄的车厢禁锢了一天的筋骨,借着暗淡的星光沿着高速路的出口便道朝如皋城方向走去。在等车的空挡,站在如皋东陈的路口,身边,一辆接一辆的摩托车驰过,但几乎没有噪音,风一般来,又风一般消失。偶尔有出租车路过,也有像岛城那样的车顶灯,不仔细看,真会以为还是在青岛。
很快,接站的吴厂长打车来接我们。一路上,连成片的工厂一座挨一座,飞速地向后退去,车窗外面的风还是相当凉爽,又有些寒意——毕竟这里距离海岸不远。
我们被热情地接到一家“周记大排挡”,看着店名,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与祖父开的周记粥店有什么关联吧?
坐下来,吴老板,戴着近视眼镜,瘦弱的小个子男人与我们攀谈起来。他早就认识老马。对我的到来表示欢迎。当我表示出坐了一天车想赶紧休息时,他却淡淡一笑,说,不急,给你接风,还有六个朋友来。我疑惑是自己听错了,也就没有理会,硬撑着打架的眼皮在应付。
少时,果然有六位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有一位花白头发,其余的年轻一些,陆续赶来。奇怪的是,那位花白头发者竟然喊老马为大哥!其实老马仅比我大四岁。
他们喝酒的方式很有趣。首先是一律喝白酒,一瓶类似茅台的方形瓶,一下能把啤酒杯盛两杯,我除外,他们八人一下子干掉了四五瓶,乖乖!
其次,他们喝酒没有北方那么多繁文缛节,入座不讲究主宾席次,随便坐。
其三,喝酒的程序不像北方人那样,主人先敬客人三杯,主陪再敬三杯,他们没有这一套,端起酒杯就喝。
其四,他们的上菜很有意思,先上煮花生,再上六个凉菜,再上热菜。最后是鱼、饭、果盘。杯终酒不勉强,喝完拉倒。
其五,最有意思,名义上是为我们接风(为弥补首日匆忙的怠慢,主人特意在次日中午、晚上举行盛大宴请),实际上整台宴席基本都是他们在说与我们不相干的事情,如城方言虽然也是北方话,但方言词多,语调近似南方话,尽管我也算是个南方人,但自幼生长在北方,对他们的交谈基本听不懂,只有洗耳恭听的份儿。只是偶尔东道主会插几句话跟我谈点什么,又加入到热烈的讨论中,似乎在谈生意上的事情。参与三场宴会的基本上是同一拨人,看得出是老板的好友。这些人当中,有两位教师(其中一位姓孔,自称是孔子后裔,说孔氏的辈分是以奎、宪、庆、令、祥排序的),一位房地产商,一位太阳能生产商,一位浴池老板。其中四五位与老板都是两位老师现在工作学校的校友,只是那几位年长一些的校友在校读书期间这两位教师还没来。吴老板豪爽、义气、宽容,一点也不像南方人,他自称是东北人倒十分贴切。
在他们推杯换盏,喝得酩酊大醉时,我趁机溜了出来,马路对面有一座公厕,小巧玲珑的,它后面是一条河,夜色下静静地流着,公厕周边散落着一些建筑小品,似乎这里是一座街头主题花园。我坐在花园的长椅上,静静地看着,看着,在绿色的投影灯照射下,这里有一种朦胧的美,这意境,恍惚间又回到近二十年前,随父亲回无锡老家时的情境。这种美感,只有在自己熟悉的家乡才会产生,只有在江南才有,尽管如皋在江北,但它2680年接受吴文化浸润的文化底蕴,一样会有江南的风情和韵味。
宴席散了,经历两次酒席大战的商人们趔趄着步出周记大排挡。那位太阳能生产商握着我的手说,他的母亲去年过世了,火化时,生出几颗五彩的舍利子,一时轰动,他由此信佛,笃信修行得会好报。邀请我等下月28日参加他一个新产品的发布会。
吴老板把我们送往宾馆的路上,车窗外,沿途是静谧的江南小镇,没有奢华,店名也极简朴,店名中很多嵌着老板的姓氏:徐记,吴记……几乎没有见到北方惯见的彩票销售点,偶尔能见到海尔、海信的招牌,那家曾在岛城经营了一阵最终倒闭的上海华联超市,在这里竟然有那么多连锁店,不仅这里,在沿途的盐城等地也有。
 
 
旅行散记(2)——如皋印象之二
2006-09-22 23:18
 
原本吴老板昨天晚上说好了早上7点半过来陪我俩吃饭,结果一直等到8点多还没有来,我对老马说,吴老板昨天晚上大概是喝多了,早上起不来了。
话音未落,老吴就气喘吁吁地跑上四楼来,边进门边道歉。
他带我们到一个大排挡,在一家飞着苍蝇的小吃店门口停下来。
我们被引导进小吃店,坐下,不一会,店小二端上来三碗面,就是类似上海吃的那种葱油面,很干,所以小二又给每人端上一碗汤——确切说是漂着零星油花的白开水。在如皋的两天里,注意到,虽然这里号称“鱼米之乡”,但百姓餐桌上的主食却没有大米,完全是面食。这个小吃店里,除了面条,就是馄饨,没有别的,最多加一个煎蛋。
因面太干,加上早上这个时候基本没有吃饭的习惯,只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了。
随后,跟吴老板去他的企业参观。他原先是一家国企的副厂长兼分厂厂长,后来改制,分厂改为股份制的企业,他做了老板。
忙完业务后,吴老板在一家较上档次的酒店正式为我和老马接风。开席前解释道,近几天为迎接卫生城市评选团,夜间酒店大都关门,昨晚上那样的小店地处偏僻,自然没人管。看来这评选活动哪儿都一样啊,为了一个什么荣誉,百姓的生意当官的是不关心的。比起乌纱帽来,关几个亭子,饭店算什么。昨天从青岛燕儿岛路走,看见前几天国际帆船比赛期间移走的报刊零售亭和卖包子的活动亭又出现在原来的地方,一想,原来这里是奥帆赛的迎宾大道,为不影响城市形象,只好让这两个小亭子委屈一下了。岂不知,比赛搞了半个月,两个小亭的经营者会受多大损失?算算卖包子的吧,一屉包子3元,粗算一下,一中午能卖20屉,就是60元,半个月就少收入900元啊,当然,这点损失在当官的眼里,跟城市的形象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中午的宴会方式跟昨天的基本一个模式:先上一盘煮花生,接着就端酒杯,然后照例是开研讨会似的热烈议论,我和老马本来是主角,倒成为了陪衬,似乎是老板以请我们吃饭为幌子,招呼弟兄们来开会。挺有趣的。
饭后,吴老板找一辆车,孔老师开着,先后参观了如皋城的三个景点,其中两个是古迹,一个现代人工景观。
先去了水绘园。那里是明末清初学者冒辟疆和董小婉住的别墅,一处山水兼备的城市园林。小桥,流水,飞檐,阁楼,厅堂,有小婉的琴房,观水景的绣楼。东道主认识园林的管理者,所以破例开放平时不开放的小姐绣楼,推开古色古香的窗户,眼前即展现一泓碧绿的池水,水面上有游人在泛舟,周边是苍翠的岸柳。不知是谁惊呼一声,大家跑去一看,原来在园子里,有一处很小的天井。天井只有三米见方,里面栽植了挺拔的毛竹,密密麻麻的,竹竿足有碗口粗,上面是遮天蔽日的竹叶。风吹过,叶子飒飒地响,别有一番情致。在这个园子里,看了介绍如皋历史的展览和出土文物,知道这个地方原来有两三千年的历史。在上海还沉浸在海底的时候,这里就是一块有着相当文明程度的小镇了。在吴老板那里找到一本书,找时间把关于这个小城来历的情况介绍一下。
从水绘园出来,主人开车又带我们去了定陶寺,车子还没停稳,孔老师就介绍说,这座寺院的与众不同之处:天下的佛寺都是坐北朝南,惟独这一座是坐南朝北,为什么呢?回来查了资料,摘抄如下:
 
定慧寺建筑形式为仿唐式。现在基本保持了明、清遗留下来的风貌。定慧寺占地总面积约十六亩,平面布局成“回””字型,即闻名的“楼包殿、水环寺、门朝北”的格局。 
门朝北,据不少古园林专家、学者来如考察,认为门朝北,较为罕见,亦引起游人兴趣。对此解释是,定慧寺过去位于古城河的南边,到了明嘉靖年间,为防倭患,嘉靖三十三年后筑城防,定慧寺被包入新城。这样,定慧寺北有古城河,南有龙游河,西有玉莲池,东有放生池,形成了“水环寺”的天然地势。明万历间,定慧寺重塑佛像,大兴土木,为方便起见,索性北向,这就是山门向北之故。如此,整个建筑采取协调手法,将原山门改为藏经楼,又形成楼包殿宇的格局。 
 
其实,这座寺院不同于别处的地方还有一点,就是,在这里燃香,在一个类似炉子的大坛子前,有若干个窑洞似的口,上香人请香后,把成捆的香伸进口内,也不解开外包装,逐渐燃烧,不再取出来,像别的寺院那样,把点燃的香带到大殿,在跪拜时举过头膜拜,而是目睹香烧着,然后,有一位长者过来,用一根带柄的平头推子,把已点燃的香推进去,香客即可离开。真是名副其实的“烧香”啊!
最后一处参观的景点是人造的天下第一大寿星。这是一座很大的园林,绿化很好,空气很清新,很洁净,可能距离海比较近的缘故吧,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气息。但是,园子里人很少,我们一行人进去的时候,没有别的游客,偌大的园林空荡荡的,十分寂静。沿着人工湖环行,沿途是如皋籍或在如皋生活过的长寿人物的塑像。如皋被称为“江苏省历史文化名城,中国长寿之乡,世界盆景之都”,在这个园子里的绿树丛中,摆放着神态各异的表现长寿主题的泥人,实际是被当地人称作东派盆景。
那里有一座“百岁桥”,据说走上桥,就能活一百岁。于是也走一遭。
下得桥来,对面就是号称天下第一大寿星的大铜像了。铜质的寿星高约百米,孔老师陪我登上寿星前的台阶,近距离的接触寿星,以手轻叩,原来里面是空心的。站在大寿星下,人很渺小,风很大,很凉爽,远近的景物很别致,没有城市的喧嚣,大概就是这里的人普遍长寿的缘故吧。在人工湖南岸的文化长廊里,介绍了如皋籍的百岁寿星的秘诀。其中一条就是喝天水。每有降水,必接之,煮以泡茶。
在人工湖南岸的草坪上,设计者用据说是从民间收集来的365块磨盘按照一个精心设计的思路摆放成一个内含数个数字“8”的图形,沿着一块磨盘进去,每一步都踏一块,走完365块,就能长寿,于是,也走了一圈,虽不费劲,但得有耐性,事实上在实际的生活中很多事情就得有耐性,否则什么事情都办不成,更何况长寿了。
如皋虽小,却有2680多年的历史积淀。马老师给我讲了一个例子。当地官员逢年节有到老教师老作家家中探望的习俗。但绝不到贫困人家去。为什么?你贫困?丢脸啊!惟有教师、作家才得到社会的尊重。
还有一个细节:在这里呆的两天里,没有看到岛城满大街吆喝着收废品的。难道这里没有废品么?
入夜,第三次宴请之后,吴老板再次开车带我们环城参观,意犹未尽……
 
旅行散记(3)——没有坐席的旅程
2006-10-11 23:13 
 
因手里有个稿子到中午才能看完,下午就要用,所以没把买车票太拿当回事。也是在想,反正也不是节假日,车票肯定好买。
但是,到下午定下来要买票时,却发现自己大大的错了。根本买不到有座位的票了,加上影视基地代卖处不卖无坐席的票,但已跟对方约定今天晚上走,明天一早赶到北京。
于是,回家简单收拾一下行装,急匆匆向火车站奔去。
车站售票处排的长队也是出乎意料。不过节不放假的,旅游季节也过去了,怎么那么多人出行呢?盘算着,没有号,一直坐下去,会很累,不如分段坐,先到济南,下车活动活动,再转车。
眼看选好的一趟车——青岛到福州的车快到开车时间了,而排队的人却半天不动一下,于是临时决定去走车站的“绿色通道”——专门给来不及买票的人准备的进站口,上车补票。
等上了车,才发现车上比想象的人还多,看到携带大包小包的年轻旅客上得车来,其身边是或白发苍苍的老者,或年纪与我相仿的中年男女,原以为是送客的,结果一律找到座位坐了下来。狐疑间,列车开动了,想着,恍然:原来是新科状元及送子女或孙子女上大学的父母或爷爷奶奶,送到学校,借机旅游一番,一举两得。
原来如此。这就苦了我这样的没有号的旅客了。有坐席号的是大爷,没有坐席号的是孙子。
好不容易到了第一个大站潍坊,下了很多人,空出了很多位子,于是心满意足地坐了上去,闭着眼睛做起了美梦。
一站下来,倒也舒服,睡了一觉,醒了,还看了一段稿子——于佐臣的《青岛风情画》。
到了第二个大站淄博,情况有了变化,上来一大堆人,也像始发站一样,大包小包的,扶老携幼的,前呼后拥的,而且手里拿着票找号,正纳闷,一个小姑娘在一大帮中老年随从的簇拥下来到我跟前,要我给她倒座,她居然有号!环顾周边,一些在潍坊占了座位的人,好几位南方的小伙子,显然是做生意的,乖乖地让了座,那些新上来的人一个趾高气昂的,理所当然地成为座位的主人。那些让座的南方小伙子似乎不感到有什么不妥,脸色平静。只有我这个不怎么出门的人感到诧异。想想也难怪,现在是电子时代,多么方便,始发站卖出去多少张票,哪一站下了多少,下一站把前一站已下车空出来的座位再卖出去,充分利用坐席资源,瞬间就可以完成,这原本就不是一件很难的事。
夜间坐车,又没有座位,那滋味真是不好受。
好在逐渐发现了窍门:那些有座位的人,并不是每个人都安安稳稳地一直坐在那里的。他们中有很多烟民。虽然列车规定车厢里不准吸烟,但未禁止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吸烟——事实上,前者的规定等于作废,因为连接处是透风的,时速接近百公里的风透过密封不严实的门吹进来很快地把烟吹进车厢里来。
烟民到过道去吸烟了,而且坐久了也愿意站一站,好,既然你倒出来座位来,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就坐一会,而且一般是半小时以上。等你回来来,还有别的烟民去过瘾,那我再到别处坐。
这样,车到济南时,站的时间不太长,虽然没有坐席号。
 
旅行散记(4)——夜过济南杂感
2006-10-13 21:43
 
车到济南,已是夜半时分。这个大站,又空出来很多坐席,会有多少我这样无坐席号的人在做同样的梦,会不会像我那样找到自己的座位呢?
走出熟悉的站台,脚真实地踏在济南的路面上。虽然是夜间,但一切仍是记忆中的模样:站前街依然是乱哄哄的,叫卖声,拉客的声音——浓浓的济南话此起彼伏:“住旅馆吗?”
为了转车,走出车站,不等仔细欣赏夜色中的省城,顾不上跟拉客的大嫂搭讪,赶紧往售票处跑。窗口倒是冷清,里面操着一口济南土话的大姐更是冷得可怕:“没有北京车了。”
失望之余,到另一个窗口打探。那位大嫂倒是和气,指点我说,济南东站还有一趟车,不过时间很紧了,只有不到半小时打这路过,得打车去。
不由分说,径直来到排队等候的出租车长龙阵前。
司机热情地招呼我,同时又招呼另一位上车。看着我犹豫,司机狡黠地笑笑:“你们是一路,顺路,便宜点,10块!”很无奈,很不情愿,因为时间紧,也因为是夜里——无法无天。
车启动了,不到百米又停车。警察来了,指下了车,司机尴尬地摇下车窗。警察不由分说,从车窗上扯下了一张什么标记,嘟囔着什么,一挥手,放行了。
虽是夜里,济南的气候还是有些燥热。加上赶路,竟出了一身汗。摇下车窗,任凉风吹进来。外面的景色却很陌生,笔直的大道,参天的行道树,茵茵草坪,高大的建筑群:这是济南吗?
对济南,自以为是很熟悉的。来了多少回,住了多久。无数个夏季高温的午后,漫长的长达三个小时的午休之后,在英雄山4号团省委背光的办公室里,任电风扇不停地吹,在后面的招待所里,无助地被蚊虫啃咬。吃咸得咽不下的菜,啃黑黑的面食,喝涩涩的黄河水,摇着大蒲扇,埋头查阅、抄写青年运动历史资料。豁达的老向禺,稳重的本群,幽默的长坤,睿智的龙飞,一个个鲜活的形象在眼前晃动,梦一般,还有那个拦着不让我进团省委大门的刘大爷——我穿了一件T恤,烫了头,毛发卷卷的,在八十年代的济南,这身打扮,很难与团干部画等号,难怪人家不让我进。
想着,车又停了,刚要问,司机吆喝一声:“兄弟,下吧!”
哦,这么快就到了。
隔着马路,远远地,见到了低矮的一片建筑。
不错,这就是济南东站。那年济南站大修,这里曾作为主要站点,买票的长龙,等车的长龙,出站的长龙,接站的车,接站的人,兜售生意的,人山人海,熙熙攘攘,哪里像眼下这般萧条冷清。
顺着点点的灯光,熟门熟路地找到售票处,人不多,很快买上票。
坐坐,犒劳一下自己,忽然想起,上车后忙着找座位,还没有吃东西呢。
面包悉数被压成了面饼。将就着吃吧,还有一个挤扁的蛋。
恍惚间,无数趟列车停运的场景似乎就在眼前。喇叭里一遍遍吆喝:XX次列车晚点二十小时,XX次列车晚点一百小时.....
恍惚间,睡得迷迷糊糊的我跟着一位大姐,她举着一个写有北去的列车车次的牌子,引导准备上车的旅客进站,无意间一回头,空荡荡的,哦,只有我一个人啊……
T196次准备上车!真切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中。
又开始了没有座席的旅程。
 
旅行散记 (5) ——列车即景扫描
2006-10-29 15:53
 
原本打算中午到老赵那里点个卯,但等拾掇差不多了才注意到,距离出发的时间已经很近了。
匆忙中赶紧给他发一短信,乘上220路往火车站赶去。路过他的雅居时,但见高朋满座,欢乐和愉悦从里面向外流淌……
火车准点开出青岛站。
一上车,立刻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江南文化氛围:吴语苏韵充斥耳边。
在斜对面118号座位上原本是坐着一位清秀的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她坐下不久,很快就被两位咋咋呼呼的中年男女给撵得站了起来。那位一口江南话手上戴着好几枚戒指的女子,大大咧咧地踏上座椅,把行李架上别人已经放在那上面的行李一样样给拿下来,再把自己的行李放上去,最后把别人的行李叠加在自己行李上,那些原本放好行李的旅客见到这样的人似乎也很无奈,大家犯不上跟这样的人生气。
但是,那个大学生的一个背囊就没有地方放了,只好背在身。她没有座位,只好站在那里。开始没怎么注意,以为是短途,直到过了济南才发现她还是站在那里,怪可怜的。那个戴了好几只戒指的女人还在咋呼,质问路过这里的列车长为什么没有卧铺了。列车长耐心地跟她做了解释,忙别的去了。
列车开出不久,来了一位身着列车员服装的小伙子,他手里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满了各种物品。他开始了滔滔不绝的演说。原来是在推销一种磁性产品,产品是黑色的,被做成手镯形状,他宣称戴上这个手镯可以防病治病,并说在外面卖得好几十,在车上只要十块就够了。他把产品一一放在小桌上,挨个席位推销,但是效果不大,因为很多经常出门的人在不同的列车上都见过类似的把戏。或许是有人买过没有感觉到怎么好用,不见效,或许是对列车员拙劣的表演感到厌倦,结果很少有人买,实际上很多人都懒得搭理他。
车上旅客不多,基本一人一座,不是旅游季节。我这一方有四个人,我靠窗,左边一位不怎么言语,去苏州。对面两位都去上海。左边是一位挺帅气的小伙子,年纪大约有二十四五岁,右边那位三十多岁。
车开出青岛很长时间,彼此都没有说话。或许是后面那几方特热闹了,有点喧宾夺主罢。有一位导游模样的大男孩,上车就喋喋不休地讲着什么,讲青岛的景点,讲他所熟悉的故事哲理,还不时发动他带队的那个团队掀起一阵阵高潮,搅得车厢不得安静。都说外国人对到外国去的中国人发憷,看来发憷的不仅仅是外国人。夜行的列车,谁不想安静地休息,即便是不睡觉,静静地欣赏窗外的景致也好。
大约是过了济南,车厢里的喧闹渐渐地平息下来,夜也深了,只有车厢外车轮与铁轨撞击的单调的声音,很多人进入梦乡。对面的大男孩的睡姿很特别,他脱掉鞋,把两条腿踏在椅子上,形成一个支架,染了黄红色头发的脑袋放在支架上,看上去很惬意。大概放得久了有些累,过了一会,他又单腿支撑脑袋继续睡,过一会再换另外一条腿。真是个不错的睡觉方式,但这种方式恐怕大多数人学不来,尤其是像我等这样发福的中年人。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很多人醒了,因为太冷了,开始还以为是外面的气温下降,冷气透过车厢连接处透了进来,后来才知道是空调开得太足。包里有备用衣服的旅客陆续穿上了衣服。对面三十多岁的男子出去吸烟去了。左边的小帅哥主动跟我攀谈起来。他是江西人,在福建打工。前几天听一个朋友介绍说青岛这边有赚钱的生意,赶紧辞掉福建的工作跑来,在胶南一个地方被拉去做传销,发现实情后,他毅然脱离。问他的打算,他说转车去浙江义乌。问他会不会再上当受骗,他说不会了。看着他单纯、会说话的一双大眼睛,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对面隔断开始热闹起来。或许是冷气把坐着的人冻得都睡不着了,这时人们注意到了那位一直站到泰安的姑娘。周边座位的人纷纷跟女大学生攀谈起来。开始,女大学生声称,自己是第一次坐火车出门,到徐州下车,想转车,至于到哪里去自己也不知道,有人就建议她到郑州转车好一些,因为那里是交通枢纽。大家开始跟她开起玩笑来,有的猜想她是去西藏,有的说是去新疆,还有人说她是去哈萨克。她说她带着一些行李,都托运到徐州,里面有一张床,显然不是短期旅行。于是有人建议她到徐州后把床放到超市里。或者干脆到卖家具的超市,躺在卖的床上悄悄地睡一觉。
玩笑中,气氛热烈起来,大家纷纷给她让位,都被大学生一一谢绝。她说想在下一站兖州下车,睡一天觉,把这站了好几个小时的疲劳补回来再继续坐,大家都说这不合算。
这时,坐在对面隔断里背对着我们的一位高大的小伙子站了起来,这时才注意到他的形象,他足足有一米八几,上身穿一件红色的夹克衫,里面是一件印着英文字母的汗衫,长长的头发,有艺术院校学生的气质,说起话来特别爱笑,一笑显得嘴巴特别大,一口很洁白很好看的牙齿,给你一种很单纯、很透明的感觉。
他站了起来,给姑娘让座。姑娘自然执意不肯,大小伙子说他在滕州马上下车,姑娘这才坐了下去。透过列车的杂音,从两人听不太清楚的对话中可以大致了解他们的情况。小伙子在青岛读书,是利用周末回家看看,明天晚上返回青岛。姑娘是请假到云南采风,至于是做什么工作的,好象在福州路一带工作,但因距离远,又隔着隔断听不太清楚。
很快,到分手的时候了,小伙子临下车时,问姑娘什么时候回来,她不言语。显然,这短短的几十分钟的交谈,已使他对她产生好感。尽管姑娘没有回答,尽管同在一个城市,碰面的几率很低,但是我相信,有缘人终究会走到一起来的。

原载 作者个人博客(已不存,曾点击逾300万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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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阿杰丨旅行散记(1-5)》 发布于2020-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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