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在高楼大厦、车来车往中忙于繁杂事务的今人而言,“春困”和“午倦”这些极为自然的情态,却成为了无处安放的疲惫与倦怠。如果恰好身处行驶的车辆之中,或可以借机小睡片刻。而在千年之前,范成大在极度倦怠之时,却恰是因为在颠簸的车中赶路而无法小憩,只能深切地感受和描摹自己如一片春水波纹的倦意。
那些既拥有闲暇时光、又拥有深深庭院容纳春光的词人,便可以来一场美美的片时春睡。陈克《菩萨蛮》“几处簸钱声,绿窗春睡轻”,在簸箕中被轻轻颠起、轻轻落下的榆钱,既显明了晚春初夏的时令,又是催词人入梦的节拍,更暗合着词人片刻春睡的轻浅惬意。《红楼梦》里贾宝玉以五言律诗写大观园翠竹幽深的“有凤来仪”,以“莫摇分碎影,好梦正初长”作结,清凉的竹影遮人午梦,真是人间乐土。清代黄景仁《客斋偶成》写早秋午后 “转窗渐及槐荫午,好整浮生赋黑甜”,读来即令人想释卷而眠去也。
眼儿媚
[宋]范成大
萍乡道中乍晴,卧舆中困甚,小憩柳塘。
酣酣日脚紫烟浮。妍暖破轻裘。
困人天色,醉人花气,午梦扶头。
春慵恰似春塘水,一片縠纹愁。
溶溶洩洩,东风无力,欲皱还休。
(选自《唐宋名家词选》第23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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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蛮
[宋]陈克
绿芜墙绕青苔院。
中庭日淡芭蕉卷。
蝴蝶上阶飞。
烘帘自在垂。
玉钩双语燕。
宝甃杨花转。
几处簸钱声。
绿窗春睡轻。
(选自《唐宋名家词选》第20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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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律·有凤来仪
[清]曹雪芹
秀玉初成实,堪宜待凤凰。
竿竿青欲滴,个个绿生凉。
迸砌防阶水,穿帘碍鼎香。
莫摇分碎影,好梦正初长。
(选自《红楼梦》第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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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斋偶成
[清]黄景仁
到处蜗庐感滞淹,晓凉差喜失朱炎。
一床故纸风声急,半榻虚尘日影暹。
水部穷乌空有赋,长沙野鸟不需占。
转窗渐及槐荫午,好整浮生赋黑甜。
(选自《两当轩集》第14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