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占丨崂山巡山人刘宗森 - 世说文丛

阿占丨崂山巡山人刘宗森

特别声明:本文丛作品多为原创,版权所有;特殊情况会在文末标注,如有侵权,请与编辑联系。

在崂山密林之间,巡山人刘宗森的脚步让鸟群疾速升起,扑啦啦,扑啦啦,山谷里回响起好听的声音。鸟是灵异之物,植物也是。它们持有共同的身份,飞翔或生长,活着便不会停止。
崂山南麓西九水,八千多亩山林,根植峭壁,落落风舞。每天三十多里山路,有的接近90度直角,就像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山路不好走,平日里随身一把柴刀,到了防火重点季节,还要背上灭火器。刘宗森几天就能穿坏一双鞋。
“山上走个三四公里,相当于在平地上走一二十公里。巡山时尽可能少歇脚,或者歇脚的时间要短一些,不是因为不累,而是歇了就想再歇,这样时间不好把握。”
很多时候,山里除了植物与鸟群,只他一人,刘宗森就直接裸了上身,沐浴天光,任八面来风在脊背上雕刻着波纹——他甚至会把自己想像成一棵植物,根系箍紧暗黑的泥土,叶子飘扬在明亮里。他这一棵植物还要与所有的植物兄弟达成契约,以无限的方式亲吻群山。
鸟走了,便是冬日。只有桃枝是红色的,柿子树、核桃树、山枣树、栗子树都在向着色彩的深处沉入,显露岁月的冷峻和铁青。最好来一场大雪,神降下旨意,山林用骨骼承接。
几乎每个春天都干旱少雨,刘宗森感动于叶芽的拼命——拼命地吸取空气中的水分,须臾海雾也被当成了另一场雨。如此这般,到了夏季,山体必是肥美而拥挤的,长大后的叶芽纷纷进入了节庆的狂欢,只要有风,就在风中歌唱,浅处低吟,高处和声,都是它们。正是因为这样的天籁,让刘宗森在巡山最苦的夏季暂时忘记了炎热,毒蜂和蛇虫的出没也似乎不再那么让人紧张。
刘宗森快六十岁了,看上去顶多五十出头。巡山十二年,他的肤色沉淀了富足阳光,说起话来声音硬朗。每天早晨六点多进山,午饭的时候下山;午饭后,再次进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巡山、治理病虫害、防火监测、灭火救灾……
俗话说,三分栽树七分管。植树不易,护林更难。山上的小路,有的是多年前伐木时开出来的,有的就是像刘宗森这样的巡山人踩出来的。走着走着,发现树枝藤蔓堵路了,就要及时砍掉,否则很容易把路遮蔽堵死。
他说:“西九水有五六十个进山口,每一处都要仔细巡查。我们的工作就是翻越一个个山头。每年的森林防火工作都是从十月份到第二年的六月份,封山期限内禁止任何单位和个人擅自进入封山范围,禁止任何火种进入山林。”
封山以后,除了正常巡查山林以外,刘宗森还要负责割草、清理坟头杂草以及修理灭火机器。每逢农历的十月一、寒食和春节这种重要祭祀节日时,也是巡山人最紧张的时候。“人们上山祭祀的时间不固定,为了杜绝烧纸现象,我们就直接住在山上的护林房中,24小时背着三十多斤重的灭火器在山中不间断巡查,以防遇到突发火情。”
前几年崂山的那场大火,他和同事们看火场,三天三夜没下山。眼见着那么多的树焚身于火海,真是心疼。“毕竟都是自己当年一棵棵树苗背上山,从半米多高养大的,就像亲生孩子似的。”
巡山是个良心活。正是几代巡山人的坚守,才让这片曾经光秃秃的石头山变得植被丰饶。从小生长在西九水,刘宗森说,这山他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这一片都是樱桃树,每年五月初就能吃了,甜着呢。这一棵树是被雷劈倒的,你看,周围四五棵树都被波及到了。这几棵泡桐是被大风吹断的……”
他几乎亲手摸过山上的每一棵树每一条藤,熟悉每一座山,一切都似乎不曾改变。有人觉得巡山的工作太枯燥乏味,他不这样看——他对这山这林有感情了,离不开了。“守护着一草一木,好好的,让人心安。”
山,一直就在那里,山体明亮,时光移动,在山中,刘宗森望到的世界就是全部的世界。山影,树影,光,远山,蓝天。还有站在其中的他,一起被塑造着,又一起成为塑造者。他似乎比别人更能感受到灵魂的存在,感受到丰富和完整。
丁酉年除夕,刘宗森在山里走了一天,和另一位护林员清除防火隔离带上的杂草。傍晚,山脚下的爆竹声密集起来,呼啸的北风从山谷里升起,天黑之前,他们被寒冷裹挟着,朝着温暖和团聚回归。

(题图:阿占)

原载《青岛财经日报》“人物”周刊
2023.3.8  A8版
组稿编辑:周晓方


阿占更多作品
世说文丛总索引

未经允许不得转载:

转载或复制请以 超链接形式 并注明出处 世说文丛
原文地址: 《阿占丨崂山巡山人刘宗森》 发布于2023-3-8

评论

切换注册

登录

您也可以使用第三方帐号快捷登录

切换登录

注册

觉得文章有用就打赏一下文章作者

支付宝扫一扫打赏

微信扫一扫打赏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