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生丨法显崂山登陆何处浅考 - 世说文丛

李知生丨法显崂山登陆何处浅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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栲栳岛.jpg 风光旖旎的崂山南部的栲栳湾


题记:
2012年的夏秋之交,将迎来晋朝高僧法显大师在崂山登陆1600周年的日子。去冬今春以来,有诸多爱好地方文史研究的专家学者,纷纷在各种媒体上撰文,热议法显当年登陆即墨县崂山的具体地点。本人对这一话题也是很感兴趣,可惜手头有关法显的史料书籍不多,仅能根据自己的一知半解,加上今年深秋的数次登瀛湾、栲栳岛一带之行,实地考证一些有关这方面的自然地理资料,并且结合史书记载,合成一稿,供广大研究法显的方家学者参考。

1 引子

2003年10月,由青岛市史志办撰修的《崂山志》出版发行,这是近年以来,青岛地区最全面、最有权威的一部有关崂山地方历史的志书。此书在《大事记》篇下的“晋”条中说:“义熙八年(公元412年)赴天竺等国取经之高僧法显,由狮子国(今斯里兰卡)乘船渡海返国,在崂山南岸登陆。”
在第八章《人物》的第五节“名僧”篇中又说:“东晋义熙七年(公元411年)八月,法显从狮子国(今斯里兰卡)循海路回国。在海上遇狂风暴雨,船向北漂泊数十日,于义熙八年(公元412年)初秋,在今青岛市附近的崂山南岸栲栳岛一带登陆……”
法显回国后,在数年后撰写的回忆录《佛国记》里说:“西北行,求岸。昼夜十二日到长广郡界,牢山南岸。便得好水菜。但经涉险难,忧惧积日。忽得至此岸,见藜藿菜依然,知是汉地。然不见人民及行迹,未知是何许。或言未至广州,或言已过,莫知所定。即乘小舶入浦,觅人,欲问其处。得两猎人,即将归,令法显译语问之。法显先安慰之。徐问:汝是何人?答言:我是佛弟子。又问:汝入山何所求?其便诡言:明当七月十五日,欲取桃腊佛。又问:此是何国?答言:此青州长广郡界,统属晋家。闻已,商人欢喜。即乞其财物遣人往长广郡。太守李嶷敬信佛法。闻有沙门持经像乘舶泛海而至。即将人从(众),来至海边,迎接经像,归至郡治。商人于是还向扬州。到青州,请法显一冬一夏。”这段文字记载的,就是当年法显乘坐的海船到达了崂山南岸,停靠在一个有“浦”可入的地方的原始记录。
以上《崂山志》里的两段章节,和《佛国记》里有关在崂山南岸登陆的记载,都证明法显在崂山南岸登陆没有什么问题,关键是在南岸的哪个具体位置登陆,就众说纷纭了。前几年青岛有些刊物登载:有人考证法显是在崂山王哥庄的浦里村登陆的,原因是那个村名为“浦里”,就是《佛国记》上“入浦”的地方!还有人提出是在崂山东海岸的华严寺一带海岸登陆,那个法显广场,与此说不无关系。

2 台风、海流、海湾地貌

要说法显循海路回国,就不能不说些与海洋台风有关的海洋知识。崂山地处山东半岛的南部黄海之滨,从山东省地图上可以看出:半岛的东南部受夏秋之季的太平洋暖流信风的影响,海岸线都是锯齿状从西南向东北排列。形成这种和渤海海岸截然不同的两种海岸地貌,其根本原因就是两种风向不同所造成的。夏秋之季的太平洋季风暴雨,不但能改造海湾滩涂的自然面貌,在飓风暴雨穿越半岛陆地的时候,还影响到人们的生活和自然植被,譬如我们看到许多公路边、海岸线上的绿化林带,很多都是向西北倾斜,那就是在夏秋之季枝叶正繁茂时期,被雨水泡软了根部的土壤以后,被强劲的太平洋季风刮倾斜的。
陆地上这些直观的锯齿状海湾、倾斜树木,人们容易看到,但影响到行船安全的近岸一带的海流和海底沙岭,人们从海面却看不到,也就很少有知道的了。每年的夏秋之季,都会有数股台风暴雨,穿越过琉球群岛的北纬25度线,进入东海。一部分台风西向,在江浙和上海一带沿岸登陆。一部分台风东向,转去日本和朝鲜半岛登陆。还有一部分台风暴雨,稍偏西北,直扑黄海,影响到江苏沿海和山东半岛、辽东半岛一带。由于山东半岛探出于黄海之中,阻止了台风暴雨带来的海流暗涌直接北上,飓风可以由陆地上一扑而过,而海流暗涌就只得从半岛的西南部,向东北部划一弧形,前出成山角了!
这些台风带来的海流暗涌,可以影响到海下数十米处,裹挟而来的泥沙,会在一些峡湾口或水势平缓处,形成一道道海底沙岭,高于那一海域的其他地方。胶州湾是一个口小肚大封闭型的海湾,潮汐按照太阳系运转,地月之间的半日潮规律自然起落。胶州湾连接黄海的峡口处既狭窄又幽深,从团岛岬到窟窿山的湾口直线距离仅有3公里,最深处水深50多米,水下的潮流暗涌非常强大,它以涨落潮时每小时5海里以上的速率,将主海峡通道上的一切泥沙和砾石块都统统推卷到了水道边侧的缓流处。水道的海底主干道部分全为中生代、新生代造山时期的基岩湾底。
胶州湾口外进入黄海处,有一道海底沙岭,在海洋学上俗称拦门沙,东西宽约10公里左右,南北方向大约在竹岔岛—石老人、竹岔岛东15公里—大福岛之间。这条海底沙岭的水下深度,一般在15至20米之间,比东西两侧的海底深度浅了5至8米以上。
胶州湾口的这条隐伏于海水底下的沙岭,就是夏秋之季台信风海流的来向。一些遭受台风蹂躏失去控制的海船,特别是古代那些利用原始风帆航海的木帆船,在台风大雨中遭遇桅杆被刮折、布帆被打烂、船浆被打碎的无助漂流中,随着海流漂泊到这条沙岭之间时,船体不会被偏东南方向刮来的大风刮进正西方向的胶州湾内,而是随着台季风海流,漂泊游荡到向东北方向探出的崂山南岸一带。在这里,它们或者被海浪涌进大风台至大福岛之间的董家湾,以这个海湾1.5海里(约合8华里)的涨潮速率,驶入这个海湾顺风方向的栲栳岛以东的登瀛湾内,选择没有礁石的浅海河口处海湾登陆。海船在迷航状态下进入董家湾后,自由驶进沙子口湾内搁浅的几率很小,因为从大风台到栲栳岛之间以北的沙子口湾,属于台信风的背风方向。沙子口渔港为何是崂山一带最优良的渔码头,原因就在这里。迷失航向的船舶在董家湾口外,如果随着台风海流偏东方向行驶,就会越过大小福岛、老公岛、崂山头一带深水海域,继续向东北方向漂流,沿着山东半岛的东南沿岸一带漂流北去。有的航船如果运气不好,碰上狂风暴雨,在大小福岛一带就会触上水下暗礁,在这里沉没。2000年以后,中国科学院下属的水下考古队几乎每到夏秋之季,都来山东半岛一带进行水下考古。在青岛所辖地区的海域中,有数个沉船集中点,其中大福岛、南窑半岛外海一带,就是一个主要的沉船点。
清同治版《即墨县志》卷十二《海程》篇中,对登瀛湾(称登窑口)的南北海上里程、海流都有所描述,特别说明,登窑口湾在漫长的历史上,由于外部有南窑半岛拱护,一直是崂山南岸最大、最优良的躲避太平洋台风和寒潮北风的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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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登瀛湾内的古地理环境

沙子口湾畔西北侧小崂山上的晋代石刻,昭示了在法显登陆崂山100年前,崂山南岸一带的山海川谷间,已经有了游客光顾,留下了来人的籍贯和姓名。从这些古老的人文痕迹中,也昭示了崂山这一带在那个时期,已经有了人烟村落,所以才可能有石匠去为游客镌刻留言。
狭长幽深,直至离着海湾不远的南宅从开阔起来的南九水流域,在河谷两岸近海湾处坐落着埠子、南北崂、于哥庄、南北宅、姜哥庄等数个村庄。在这些村庄里,就极有可能有上数千年的古村落。
陡阡口至沙子口前岐栲栳半岛为分界岭以东的登瀛湾,其地理环境和沙子口湾不尽相同:低洼平缓的海湾呈圆弧形向着西南展开,注入湾内的凉水河、登瀛河、黄家河三条主要河流,各自从高山峡谷之间奔泻而下,来到低缓的登瀛湾平川河谷后,黄家河沿着陡阡口至潮海院、栲栳岛一带低山脚下,以落差大于其他两条河流的自然状况,在栲栳岛前部的西崖浦,以一面紧贴山崖,一面为低平的海湾湿地的自然深水河道的姿态,注入到海水中。其他两条河流,在今天的海崖村以下汇流后,在前支子以西处以散漫且宽又浅的河道注入到海湾中。
在这从高山峡谷中激流而下,短促注入海湾的河流中间,缓冲地段都相对处于河谷阶地、海拔20米之间的海湾深处的山脚下。这段适宜于人类聚居的地带,从大小河东村和登瀛村抵海,也有近十华里的距离。
当法显在栲栳岛落魄登陆时,登瀛湾内这数条河流中段适宜人类居住生活的地段上,是否已经有了人烟村落?有了上古土著先民们在这里朝朝夕夕劳动生活,繁衍子孙?我们不得而知。我们仅能根据法显《佛国记》里的记载:知道在那一年的农历七月十四日,黄海海面可能有台风暴雨,影响到崂山的南岸一带。法显乘坐的商船在风浪里迷失方向十二天后,随着洋流台风无目的地的漂泊,突然在天刚放亮时,从船上看到面前有巍巍的高山,山下面的海湾里,有翠绿如锦的山岭,潮水线上,长满了葳蕤茂盛的各类可食用的野菜。前出探入海湾中的栲栳岛下,西崖浦海水幽深处,传来河水注入海湾的哗哗流淌声。倍受台风暴雨折磨的船民们沸腾了,人们高举着双手,放开喉咙狂呼大叫着,纷纷从舱内钻出来,涌到船舷边,伸出颤抖的胳膊,向着岸上挥手,脸颊上的大颗热泪,任其流淌!(法显语:可看见好水好菜了!)
当年从栲栳岛至登瀛湾潮水线之间,一直到南窑半岛的低山丘陵上,都没有人烟村庄和田野耕地的痕迹,船民们不知道来到了哪个国度什么地方,在狂捋了一顿野菜、喝饱了一肚子河水以后,放下一只船上吊着救生的小舶,派出两名船员沿着西崖浦下的这条河流,逆水行舟进入河谷深处,去寻找人烟村落。
小舶逆流上行时间不久,就发现了两个“猎人”,实际是两个采摘桃子的山民,夏天是不打猎的,这个常识在狩猎区人人皆知。只不过是这两个土著人猛然看到河流里驶来的一只小木舟上,坐着几个穿戴不伦不类的人,不知道是好人还是歹人,那样说,有提高自己身份,威胁他俩不可乱打主意的成分。
两人被“请到”河口处的大木帆商船上,看到众多数百人中,那个穿戴好似和尚的老者,一副心慈面软的形象,过来细声慢语的和他俩搭话,说明是大船遇到狂风暴雨,迷失方向,漂泊到了这里,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希望两位给指点一些。并说他们多数是经商的商人,不是歹徒,不要害怕。两人听了以后,顺势说自己也是信佛的,今天是上山摘桃子的,明天十五日盂兰盆节,好摆供腊佛用。
见利忘义的商人,一听说到了晋朝的青州长广郡地带,马上又打起了做生意的主意。有几个腿脚利索的,拿出一些货物来捆在身上,跟着前去长广郡驻地不其县城报信的人,前去看个究竟。
长广郡守一听说是一艘从南洋万里海塘来的大船,上面人员众多,还有一个从海外取经回来的和尚。由于他也好佛,便急不可耐地催马加鞭,立即带着随从赶到这里,将法显请到不其城中,好吃好喝伺候着他。一是听他那些天方夜谭似的取经经历,二是让他翻译带回来的经文,好作为礼佛用。时日不久,青州府的太守知道了这件事,就将法显请到了青州去译经。法显在青州住了一秋一冬,春上离开青州去了东晋的京城建康(今南京)。故事到这里就完了,法显在崂山落魄登陆,就是这么一个过程。

4 登瀛湾、栲栳岛

文首引用的那段《佛国记》原文:“昼夜十二日到长广郡界,牢山南岸。便得好水菜。但经涉险难,忧惧积日。忽得至此岸,见藜藿菜依然,知是汉地。然不见人民及行迹,未知是何许。或言未至广州,或言已过,莫知所定。即乘小舶入浦,觅人,欲问其处。”法显说是在“牢山”南岸登的陆,牢山,就是今天的崂山,只是朝代不同,叫法两样罢了。青岛近现代以来许多人都反复考证过这个话题,以顾炎武的考证,最为精到吧!不过在他那字数不超过2000字的考证中,也有两个版本,而且有点难圆其说,可见考证点东西的难处。翻看崂山地势图,我们不难看出,如果以高山峡谷的主体崂山山脉来说,崂山南岸一带应该在崂山头至石老人之间。这一段是崂山的精髓部分,这里峰峦叠嶂,涧幽谷深,常年云雾缭绕,悬崖峭壁直插波涛翻滚的大海,是崂山最具山海魄力的地方。
从石老人以西开始,随着浮山湾西去,直到团岛岬的胶州湾畔,为崂山西延的低山岗岭余脉,那一部分的山势不甚高大,都横列在海岸一线,河流也短促狭小,并且注入海湾的河口都高悬在潮水线以上,不能将这部分称之为崂山的南岸了。
从石老人到崂山头的这段崂山南岸,东西绵延20余公里,从西往东分布着比较大的海湾有4个,分别是沙子口湾、登瀛湾(在清代,这两个海湾统称董家口湾)、流清河湾、太清宫湾。
太清宫湾,属于高山峡谷之间的浅显外向型岩石海湾,环湾两侧峭崖陡壁,湾滩潮水线间布满了磊坷漂砾和礁石,并且长年风大浪急,航船视为畏途,历来是外来陌生船舶停靠的禁区。
流清河湾和高山逼仄的太清宫湾不属一种类型,这里流清河口以西的海湾白沙碧水,绵长平缓的半月形滩涂,也是航船靠拢不得的禁区,船舶一旦搁浅到沙滩上,就要等到下一次潮起时再离开。
注入海湾的流清河,从1000余米的巨峰前怀发源而来,在不足10公里的短距离内,急流直下几近千米,可见落差之大!河流跌宕而来从山峡谷口到入海口处,这之间的距离不足500米,就在这短短的距离上,布满了第四纪冰期被冰川搬运下来的巨大漂砾,这些圆滑光洁造型各异的大小漂砾,在间冰期海平面升高的今天,其尾部一直插入到入海口处以下很深的海水里……这就奠定了这个海湾的这条河流,更没有船舶航行上溯“入浦”的条件,一旦有胆敢驶入的船舶,那一定会撞个粉身碎骨的!所以,志书有关崂山南岸一带船舶避风港中,将这两个海湾排除在外,这是很有道理的。现在鲍鱼岛下流清河、鲍鱼岛两村的小渔港码头,那时人们经过加工改造后的产物,不是从前自然原貌的样子了。
“昼夜十二日到长广郡界,牢山南岸。便得好水菜。但经涉险难,忧惧积日。忽得至此岸,见藜藿菜依然,知是汉地。然不见人民及行迹,未知是何许。或言未至广州,或言已过,莫知所定。即乘小舶入浦,觅人,欲问其处。”有关董家湾内登瀛湾、栲栳岛一带的自然地理地貌状况,是法显所乘坐的商船为何在这里靠岸的关键所在,有必要在这里详细剖析一下。登瀛湾为董家湾内的第二大海湾,比沙子口湾稍小一些,湾口呈西南方向,海湾的外部以南窑半岛为拱护,内部以栲栳半岛为界,和沙子口湾并立。这个海湾在大多数地图上,被标示为登瀛湾,可能于湾内的最大村庄登瀛村有关,遂标示为登瀛湾。
查现在《万年历》上的农历七月十五日,大多都在阳历的8月至9月,所处立秋和处暑两个节气之间。这个节气之间的青岛沿海海水潮位,由于受太平洋信风和台风暴雨的影响,比常年其他时间的潮位高出30至60厘米之间。据崂山水文资料:登瀛湾的正常半日潮在农历小进的七月十四日这天,早潮的高潮位在2点至6点,低潮位在8点至12点之间,下午的高潮位在2点40分至7点之间。其涨潮的速率在1.5海里(约合5.5市里)左右,退潮的速率在3海里左右。假设法显乘坐的木船是在七月十三日的夜间从黄海的潮连岛以西海面,被夏季的太平洋信风海流带着向崂山南岸自由漂泊,那么,它在早晨的4点天亮以前,是看不到崂山沿岸的陆地的。从董家湾口的处处乱,至大福岛之间的海湾口,法显的木船如果沿着徐福水道(登瀛湾内的深水主航道)抵达栲栳岛东侧黄家河入海口的西崖浦,这段距离是8华里,木船随着海流风向,自由漂泊需要近两个小时才能拢岸。我们可以想象:在早晨4点天亮以后,在海上遭遇台风暴雨受尽磨难的人们,看到乘船驶进海湾,抵近陆地,山野上的树木野菜,河流里的甘泠甜水,都近在眼前,那种无法掩饰的喜悦,会是怎样的欣喜若狂!
“然不见人民及行迹,未知是何许。”船客在栲栳岛河口处没有看到村庄,当时可以说完全有可能:因为现今天登瀛湾内最大、最古老的村庄登瀛村,至今距离西崖浦还有3华里以上的直线距离。当时说船舶靠岸后,看不到人烟村落和土地田园,那都属于正常情况。3华里之间的海湾河流湿地中,长满了野草灌木。东晋时期不其县西至胶州、北抵莱海阳县的广大地面,据史料记载那里只有不超过万户、数万人的极少人口,摊到登瀛湾内,那时的登瀛村能有个数十户、数百人就很不错了,那数百人种地根本种不到栲栳岛海湾河口那里。当然这是现代人的凭空臆测猜想,没有多少事实根据。沙子口村西北侧小崂山上的晋代石刻,距今已有1700年的历史,比法显在栲栳岛登陆,还早了100年。这就为今天考证崂山历史的人们提了醒:远在地方志书记载的崂山明代移民进入以前,崂山地区就有了土著先民们在这里生活,并且有了技术非常精湛的石匠,为外地游客来崂山旅游,留下了千古不灭的石刻。据青岛地方史法显研究专家东夷先生考证:

“勃海朱泰武平原羌公烈晋太安二年岁在癸亥 ”
“高阳刘初孙魏世渊晋太安二年”

《晋书·地理志》载,西晋泰始时,渤海郡辖十县:南皮、东光、浮阳、饶安、高城、重合、东安陵、蓨、广川、阜城。渤海郡郡治南皮(今河北南皮常庄)。
高阳郡,郡治博陆(今河北蠡县南)。唐时领县十一:安喜、北平、鼓城、恒阳、新乐、义丰、望都、无极、唐昌、深泽、陉邑。”
晋朝设平原国,领县九:平原、高唐、茌平、博平、西平昌、安德、般、鬲、聊城。郡治在平原县。

今天看来,碑文中的人物来自河北省的中部和山东省的西部。
那石刻上的郡、国等地名,都是当时的行政单位,相当于今天的地级市区划。
这也可以证实:这些游客不可能大老远的从家乡带着会镌刻的石匠来崂山旅游,肯定是游山兴致所来,随意从山下村庄招来会镌刻的石匠而留名的。在这里说明一下,小崂山上的岩石为黑云母变质岩,为高温结晶石,非常坚硬,比崂山花岗岩还结实,切割打磨出来非常光滑漂亮,在外地,是人们加工成高级装饰石料,做高档楼宇装饰用的石材。
“然不见人民及行迹,未知是何许。或言未至广州,或言已过,莫知所定。即乘小舶入浦,觅人,欲问其处。”现在有人或许会对法显是上午进入登瀛湾栲栳岛的西崖浦山脚下发生质疑:他会不会是下午的大潮时登陆靠岸的?这也有可能,不过不如上午登陆的证据充分一些——
其一,如果是下午登陆,崂山头至团岛岬那100多华里的宽大陆地正面,船舶上的人们最起码在上午的时候,就应该透过层层云雾遥遥看到了!如是,船家水手就有充足的时间,调整船帆的角度控制风力,将航船以最佳的控制力,驶抵靠近有人烟村庄可望、沿岸山岭相对低缓的浮山以西的青岛湾或者是胶州湾内停泊,而不会冒险驶入从没到过、有陡峭山峦和嵖岈乱石水道的登瀛湾登陆了。
其二,大船靠岸,“即乘小舶入浦,觅人,欲问其处。”放下小舶顺着河流“入浦”后,看见了两个“猎人”,说是上山摘桃子,第二天腊佛好摆供的。这是一个常理:人们一般都是在上午出行办事的多,下午虽然也出门,当然没有上午的几率大一些。
“得两猎人,即将归,令法显译语问之。法显先安慰之。徐问:汝是何人?答言:我是佛弟子。又问:汝入山何所求?其便诡言:明当七月十五日,欲取桃腊佛。”《佛国记》说看到了两个猎人,其实他们是搞错了。在夏季猎人是不打猎的,弓箭的弓弦在夏季的多雨潮湿季节都松弛了,还打什么猎啊?再说夏季野兽的皮毛也不好,肉也乏味,他们在夏季转换成采集野菜、野果的采集人才是真的。碰到的那两个人说是进山采摘山桃是实话,第二天是七月十五日,盂兰盆节,好供腊佛用。
这也就肯定了法显乘坐的木帆船在崂山南岸搁浅登陆,是碰上了太平洋的台风暴雨所致。而时间正是青岛地区的野生植物一年当中最茂盛的时期。由这个记载中,我们也确定了法显在崂山登陆的时间,是那一年的农历七月十四日,并且,知道了中国的夏历或农历至今虽然更新了很多次,但是有关佛的供奉日的记载,确定了佛教自引进以后,其供奉日是没有改动过的,这也就为今天的人们确定法显到底是哪一天在崂山登陆,有了铁定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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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潮海院

潮海院这座佛教寺院,坐落于栲栳半岛上最大的一处山坳内,它后倚烟台顶,左右有两条延伸的低山山岗环护,向东南海湾展布,是一处冬暖夏凉的优良滨海山村。潮海院址在栲栳村后的东北部山脚下,这里的地势高亢、幽静,景致非常秀丽。有关它的建成年代,地方史志众说纷纭,非常繁杂,没有个统一的说法,大家可以看到在保护碑文上,是这样说:而在2003年版的《崂山志》上,又是另一样说法;再远点的《崂山县志》上,又是一种说法。这些官方的考证记载都这样,可见在老百姓的口碑里,那就更乱了!潮海院在明、清以来的近代历史上,曾经是崂山佛教界香火颇兴隆的三大寺院之一,另外两院是华严寺、法海寺。曾几何时,寺院里那些粗大茁壮的白果树伴随着潮涨潮落,目睹了朝代的更迭,无奈地看着这座寺院沉寂衰败了下去。
这座寺院的创建伊始,虽然至今没发现确凿的证据,令后人颇费心思来胡乱考证,但有一点应该确认:它修建在当年法显高僧登陆的地方,本身就是后人为了纪念法显和弘扬佛教法事而修建的寺院。今天的人们虽然说不清楚它到底初建于什么年代,这也无所谓,但它历史的悠久,却是所有研究考证它的人们公认的就行了。既然和它相去不远的小崂山上,在比它还早100年的时候,就已经有现在河北、河南和山东接壤的地方来的游人留下了游山石刻,说明那时的崂山南岸这一带已经有了人烟村落和技术娴熟的镌刻石工。那么100年后,当地人们在法显落魄登陆的地方,一个是土著民众的心意,或者是在笃信佛教的长广郡太守的赞助支持下,半官半民地修建起这座寺院,那也是有可能的。如果根据这个思路,将潮海院的历史上推到1500多年以前的五代时期,那都是不过分的吧!
登瀛湾在漫长的人类历史上,在数千年的帆船时代,曾经是中国北方近海沿岸航海线上,最优良的避风港和船舶停靠港湾。这里还是当地木炭、木材、山林土特产的外运码头。那些海上远途航行的船舶,或进入海湾避风、或靠泊上水、上柴炭、上粮食蔬菜,那些笃信佛教的船民们,也会趁机到潮海院进香礼佛的吧。(待续)

6 西崖浦、海崖、支角子

登瀛湾内有几个非常古老的古地名,在讨论法显如何在这里登陆这个话题时,不妨来捎带着来考证一下,对我们今天坐在电脑前闭门造车的高智商的人们,或许会有帮助或引起对那一带山水的兴趣。
第一个是西崖浦,这个地名在繁多的各类有关崂山的地图上,名称非常繁杂:有西崖、西沿、西崖铺、西崖坡、西崖浦等诸多名称。我去调查这个二三十户人家,世外桃源一般的小山村,当地人们说,他们一直就叫它西崖浦,至于为何这样叫他们也不知道,只是代代流传下来这样叫法。它坐落于栲栳半岛东侧的登瀛湾内,潮海院、栲栳村以东低山延伸的岗东山坳里,远古、上古、中古、近现代时期曾经的黄家河,在数十年前的一次国防工程没改道以前,故河道就从西崖浦村前的山脚下,一面傍着栲栳岛的山岗岩岭、在那些原始繁杂的栲栳树、柞树、黑松、刺槐、白蜡树和灰菜、银青、蚂蚱菜、兰花菜等“藜藿菜”的遮护下,一面襟带着登瀛湾滩涂湿地上长满芦苇、碱蒿、海蓬草的潮水线上,转过西崖浦那棵崂山土著树木——黑松西侧的西山头,在栲栳村前的深海湾处,注入和黄家河入海口相平的登瀛湾内。
入浦,入浦!崂山南岸中部的登瀛湾、栲栳岛,这里就有个带“浦”的村地名!并且,有一条至今可以看出明显痕迹的河流,河畔葳蕤杂生、受海潮涨跌潮影响的河流流经这里。当年法显所乘大船上放下小舶,入浦找人的那条河流,会不会就是如今被称作黄家河的这条河浦?
黄家河从高山峡谷中发源,来到崂山玻璃厂以下,又接纳了另外两条从西登瀛村左右而来的河流,一并贴着栲栳半岛的东山岭脚下,向登瀛海湾内注入。古代的海水潮位,我们不清楚,今天的潮位线,大潮时的海水,顺着黄家河道,可以一直顶到崂玻厂的南墙脚下。那些频繁翩翩起舞,跟随潮流觅食的白鹭,就在这条河里上下进出,在崂玻厂外的南沙路上,都可以看到它们那洁白硕大的身影。
在军用加油站处,人工拦河坝将黄家河拦住,导流从韩寨口注入了流清河湾。它的下游流入登瀛湾的这段入海口河道,如今成为道路、花园、楼宇和码头的所在。
1961年的建港改道工程中,和黄家河一起被导入人工河道、走松顶至南庵子韩寨口之间入流清河海湾的,还有在海崖村下并拢的登瀛河和凉水河。如今这三条河流裹挟而下的泥沙,被拦河坝挡住,不再淤积登瀛湾口一带的海湾,使这里成为深水良港。
韩寨口三河并流入海口处,是一处人工开凿的河道,利用了松顶至南庵子之间的底川洼地,顺流而下。海水大潮位时,都会顺着河道上顶到黄家河改道处一些老海湾内,在登瀛河与凉水河注入人工河道时,更有一块大面积的河湾滩涂,潮水上涨时被水淹没,落潮时跌出为烂泥滩。河道在年复一年的每日海水涨落之间,浅水流中有大量的小鱼虾河螺等,在漫游觅食。这也就吸引了众多的啄食鱼虾的鸟类在这里繁衍生息,譬如被百姓称之为“长脖子老等儿”的白鹭鸟,成群在这里觅食繁衍生息,已经成为登瀛湾河流入海口处野生鸟类观赏的一大景观。
地处登瀛湾腹地深处的海崖,是登瀛湾内的另一个标志村,它证实了在久远的一段历史上,这里曾经是靠近海湾潮水线的地方。
从南窑半岛斜探而出的支角子,地处登瀛湾内的东南方向,和西崖浦共同构成了登瀛湾腹地的第二道门户(第一道为南窑半岛的平顶汪和栲栳岛前支南岛)。支角子拇指状的岩角至西崖浦之间的直线距离,约有2华里,这道门户中的古海湾从西崖浦、前登瀛、海崖、梧桐涧口、烟云涧口至南窑村之间,呈口小肚大、四周被高山低岭环护之势。如今的大河东停车场、西崖浦村前开发的楼宇,都是将海湾填平后修建的建筑物。从大河东停车场至小营房段崂山路,傍依崂山脚下,它西面的平缓地带,就是登瀛湾的古海湾。

7 东西登瀛(窑)、南北窑

我手头没有《崂山县志》《崂山县地名志》一类的地方志书,考证起登瀛湾的这些古村名来有些麻烦,也不一定准确,不过已经扯进来涉及到这个地域的历史,也只得纸上谈兵乱说一通了。
华夏文化的成分里,对地名的标识,也是很有文化底蕴的一大分类。如有前村,必有后村,有东庄,定有西庄,有河东,非有河西!登瀛湾内的村庄虽然不多,但是有这种连带关系的却有好几个。
先拿登瀛湾内最大、最古老的登瀛村来说:在清同治版《即墨县志·图志》七乡村庄图上,标示为登窑、登窑口、南窑、麦窑,如今这些地域不变,谐音小变,字体有变。为了附会秦始皇来崂山,徐福出海寻仙药,追求旅游资源最大利益,人们玩起了文字游戏。
究其实质,这些山村在早先都是些以烧窑壮村的村庄。烧的是什么窑?是建筑上盖屋用的砖瓦,还是公共设施上用的管道类的窑厂?其实都不是,而是靠山吃山,利用崂山上的硬柞木、槐木等树木,烧的是从前没有煤炉,有条件的家家冬天取暖用的木炭!当然前提是这里有取之不尽的山林树木,外面某些地方有需要这些东西的人烟城市。查登瀛湾附近,100年前青岛开埠,大量人员涌入胶州湾畔,冬天需要大量的优质木炭供人们取暖,这里出产的木炭,走水路到青岛很捷便,是烧窑户的兴旺发达期。
而村名的缘起,似乎不是那时才起的,早就已经定名了,这就可以肯定:这些村子早在青岛开埠之前,就已经有了久远的烧窑历史了。而那时烧的木炭向哪里推销?是否有利用地利之便,从登瀛湾、沙子口湾装船便利的条件,海运到南方沿海城市,或长江流域一带城市的可能?对此没有什么考证,不敢深入考究下去,到此打住。
登瀛湾人烧木炭,砍伐山岗漫岭上那无穷无尽的树木。但是,也有砍伐净光的时候,我们现在看到的登瀛湾一带山山岭岭上的这些树木,都是人工栽培的,其树龄,最粗的均不超过六十年。栲栳半岛上那些在地方志书中所说的栲栳树,没有超过30公分粗的。所以,湾内这些以“窑”为村名的村庄,现在已经很难找出窑坑的痕迹,而惟有村名常在不朽了。
这些湾内比较古老的村庄,上古的人们是以什么生存?看看村庄所立的位置,就知道人们以何为生了。
村庄都立在靠近河流,有高埠的海湾河畔阶地上,选择的标准是前有河,后有山岭,这样的居住条件是河边有肥沃的土地,耕种方便:村后有山岭树木,伐薪和采摘野果便利。如果靠近海湾潮水线,那样就更好了,每日有一次机会可以赶海捡拾许多食用的海产品,来增加生活食物的多样丰富性。
从远古“人与禽兽居,族与万物并”走来的上古先民们,进入新石器时期定居生活以后,农耕技术非常落后,农作物的产量也非常低下。以我小时候上世纪五十年代的谷子、黍子产量来说,这些都是上古先民们的主要粮食作物,因为那是还没有小麦、玉米、地瓜这些舶来品种。谷子一亩地300斤左右,黍子不足300斤,这还都是好地的好年头产量。300斤带壳的粗粮,磨去外壳后,出百分之七十的米,一亩地一年所产出的,人可以食用的粮食仅有200斤左右。在那劳动强度非常大的生产工艺落后的古代,人们的胃口也是非常大,一个中年人一年最低也要消耗掉三亩地的收成。大人孩子均摊,每人也要有二亩地,才不至于饿肚皮。
农耕除去种主粮外,主要大宗的一项还要种线麻,这是人们日常穿衣、做鞋、搓绳、结网捕鱼等万万不可缺少的生产资料。而线麻,必须种在靠近河流、地势低洼潮湿肥沃的土地上,才可能有收获。
登瀛湾内的黄家河、登瀛河、凉水河三条主要河流,下游河谷土地肥沃适宜人们居住耕种处,适宜多少原始生产力状况下的先民们生存?这可能是个未知数了。但在那个时候,那些人们是绝对不会把山岭上的树木砍光了的。
登瀛湾周围山岭上的原始树木日渐减少的时候,大约也就是这些带“窑”的村庄形成发展壮大的时候吧!

8 藜藿菜之谜

法显在《佛国记》里提到的藜藿菜,当属华夏北方的野生植物。原因何在?因为法显是山西人,和山东同处一条纬度带上,而且经度不超过10度。所以,在山东生长的野生植物,在山西照样可以生长。
早在一个甲子年以前,有国外研究法显的学者提出:当年法显在崂山看到的藜藿菜就是中国北方的大白菜!
其实这个闭门不出的“专家”学者他是搞错啦!大白菜不是野生植物,是华夏黄河流域一带的人们经过上千年的努力,培育出来的一种人工栽培的蔬菜品种。这种喜凉的蔬菜怕高温,在30摄氏度以上的自然条件下就停止了生长,并且在生长阶段喜水喜肥,在水肥供应跟不上的条件下,就长成不包芯子的“嗤不啦”了!
大白菜一是在“立秋”节气时培育栽子,到处暑时栽培。再就是,大白菜是人工田地栽培的蔬菜品种,要长到和胶白这样粗大肥胖的,根本没有野生的可能。那么,被这位学者专家垄断法显研究市场多年的藜藿菜之谜,还得到崂山南岸来,由本地人给出解答。
其实藜藿之属,在古书中经常出现,从先秦时期的《诗经》,到四九年前的文人,经常有感而发作这一类的诗词。(四九后人们翻身做了“主人”,过上了“天堂”的日子,所以,没有人敢作这一类的诗词了)藜藿实物所指,就是人们在田野小径随处可见的灰菜、银青、蚂蚱菜之属。在古诗词中所以叫作藜藿菜,实在是华夏文化中的文明用词。在漫长蛮荒的人类进化史上,一直到近现代,这些野菜的叶子和没有木质纤维化的嫩茎,都是人们日常食用的辅助菜蔬。特别是在人类历史上那些频繁发生的糟烂年头中,更是普天下老百姓的救命粮。我从六零年活过来,我就有切肤之痛!那时早春如果多少有点藜藿菜果腹,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四品官员“向阳花”去了大同社会。而今,许多膘肥汁满的大款们连鱼肉都不敢大吃了,怕身上的脂肪过剩,要减肥,哪里还知道有藜藿菜、灰菜、银青这些野菜名称!所以,都坐在家里瞎心思去了!

9 “浦”字小考

“浦pu”:形声字,水(氵)表意,篆书形体像条河,表示水边:甫(fu福)表声,甫为男子的美称,有美好意,而水滨土质肥沃,生活方便,也有美好意,本义是水滨。也指水边或河流入海的地方,多用于地名,如浦东(上海)、浦口(南京)、乍浦(浙江),浦里(崂山)等。
考究崂山方言,浦“pu”为崂山方言土语中的古韵字,“甫”“fu福”在崂山这里念作“pu谱”:再如登瀛湾里的海崖、西崖浦里的“崖”“ya”字,在崂山方言中念作“沿儿”“yai’er”:南窑、登窑的“窑”“yao”字,在方言中念作“yao’er”:支角子的“角”“jiao”,念作多音字“jue”等等。
崂山东、南两面靠近外海,有海船能进入海湾的地方、有绵长河流注入大海的地方,并且山川河谷之间土地肥沃、适宜人类生活的地方,崂山的东部有仰口河、石人河两处河谷海湾。石人河的入海口处,有浦里村,名字符合字义所说的条件,许多研究法显的人都往那里多心思,其中也包括我。但是此文前提已经说到,法显是在崂山南岸登陆的,所以,浦里村就被排除在外了。
剩下的惟沙子口湾和登瀛湾莫属了!沙子口湾内的南九水河,在汉河以下水势相对平缓,到了南宅以下,河谷更是比较开阔。如果是在夏秋雨季,赶上大雨台风,潮水线比其他季节高,河口处海水可以倒灌,另外河水充足,小舶可以上溯到山谷里一段很长的距离。但是沙子口湾的湾口是背风方向,不是对着夏季信风海流的来向,所以,海船迷失方向后,很难在自由漂泊的状态下进入这个湾口河道的。那么,法显的登陆,也就会像很多地方志书所说的那样,也就非得登瀛湾莫属了!
假如法显乘坐的船舶在七月十四日天刚放亮时,漫无目标地漂流到了大福岛至大风台之间的董家湾口,对着海流风向的,是登瀛湾和沙子口湾之间的栲栳岛前支南岛,再进一步驶入湾内,是深水河口的黄家河入海口西崖浦。当船只进入董家湾,越过南岛、靠近栲栳岛的西崖浦时,船夫们会在终于要靠拢陆地海岸了的刺激下,极力选择最佳的靠岸位置,给船上受尽狂风暴雨折磨的人们,开出一条最满意的登陆通道。环顾登瀛湾内,那支角子至西崖浦之间的宽大潮水线浅海滩涂正面,涨跌潮之间的水线距离很远,是船舶停靠的大忌。而南窑半岛前出海湾沿线,和栲栳岛前支南岛一带一样,都是明出暗藏的嵖岈礁石海岸,同样是船舶靠拢的禁区。惟有黄家河入海口的西崖浦一带,有一段过渡的河海滩泥沙岸,船舶可以放心的靠拢停泊。
西崖浦至支角子之间的直线距离,在1000米以上,这就是登瀛湾腹部的潮水线。西崖浦下,有黄家河深水河床,傍着山脚哗哗而下注入海湾。而登瀛河和凉水河两条河流,虽然也在这之间注入登瀛湾,但却在支角子至西崖浦之间的宽大正面上,以水浅、滩多、分散、多股分流的形式,平面注入了海湾!这就是我们今天在黄家河人工坝以西的黑泥沙滩涂上,还可以模糊看出的故河道散布概况。
以上假设考证,也就是为了说明船舶当年为何在这里靠岸登陆,而不是登瀛湾的其他地方。没有船舶方面知识的文友们不要忘了:那60吨左右的木质船舶,满载后,其吃水线在3米以上的!这就是说:它要靠岸,要有3米以上的深水才可以的。在古代的原始码头,根本没有当今这样的钢筋水泥深水舶岸,船舶大多都是在深水抛锚舶定后,或小舶、或跳板、或人下水,装卸货物。由此可以想象:当法显乘坐的船舶在西崖浦下的黄家河深水河道里舶定后,从船甲板上放下软索绳梯,系到山崖岸畔的固定树木或者岩石上,然后铺上木板,人们下船采集“好菜”藜藿菜,“好水”黄家河水,然后放下小舶,派上几位精明强干的船夫,带上利刃,顺着黄家河逆水进入登瀛湾川谷深处,打探这里是何处所在。
入浦!难道那些经验老到的船夫水手们选择了在这里靠岸,然后顺着河流进入海湾深处的河谷找人,不是上上之策吗!
当然了,黄家河的自然状况今非昔比,根本不能和1600年前法显登陆时相比,那时的栲栳岛的山岗漫岭上,可能都为茂密的原始森林所覆盖,其中那些介于乔灌木之间的栲栳树,可能会有上抱粗、树龄超过数百年的。登瀛湾的浅滩湿地上,都会生长着葳蕤繁茂的芦苇、海蓬菜、碱蒿等抗盐碱植物。崂山的峻峰峡谷里,可能会不时传出食肉猛兽的打斗嘶吼之声!
但是,毕竟那个时期,崂山南岸已经有了土著先民们在这里繁衍生息,已经不知道多少代、多少辈子了!只是,遗憾的是这里没有文人将这里的历史记录流传下来,这里也没有在外做官编国史的,没有将这里的人文历史捎带着记上一笔,哪怕是一小笔也没有。
当法显乘坐的这条二百多人的大木帆楼船(按现在的载重量60吨左右吨位设计,这条作商船用的木质海船,长度要在50米以上,宽在8米开外,其甲板以上,最低要起两层的楼房)停靠后,人们知道从遥远的海外来了这么多的饥肠辘辘的客商、船夫,会尽其家中所有好吃好喝的,与他们兑换一些稀有之物。一些身强力壮的人们还会去给他们帮忙,做一些船上需要的事务。这些,同样是因为没有文人记载,没有外出做官当将的,没有留下一点记载,都那样随着日月的消磨,而烟消云散了。
如果有幸,有机会,人们可能会在某一年的某一月、某一日的栲栳岛西崖浦山脚下、黄家河古河道的什么改山造河工程中,偶然挖出一只当年与法显同舟共济的某船客不慎碰碎,抛弃于河里的粗陶素釉碎碗或是一只四鼻粗彩陶水罐……

10 结语

今天的人们,不应该以怀疑一切、打倒一切的眼光来看待历史上的某一事件。《佛国记》是法显亲自撰写的游记也好,还是他的弟子若干年以后所写的传记也好,那里面毕竟留下了许多宝贵的原始记录。2003年由青岛市志办出版的《崂山志》,里面采纳了诸多文史专家的考证素材,也是当今有关崂山人文历史研究的一部宝贵的史志书籍。
这篇我自以为是、其结果可能是漏洞百出的文稿,还望诸多爱好文史真学实才的朋友提出自己的见解,共同切磋!

2012年春三稿于即墨古城居

原载轻博客12/9/2019 8:32:25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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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李知生丨法显崂山登陆何处浅考》 发布于2023-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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