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丨少海柳叶儿 - 世说文丛

阿龙丨少海柳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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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海里有一大一小两个岛,有窄道连接。大岛上的仿古建筑,最入眼的一座七层圆塔,登高可俯视四周。小岛遍栽花木,环路绕岛一周后原路走出,继续环大岛而行。越湖路为堤,由南至北通湖心岛,过岛而去出北端,方折回西岸来处。长堤两侧的行道树为柳树,柳枝半垂,随风摇曳。湖上有四座桥,桥洞呈半月弯,多孔和单孔,静卧水中如玉带加身。
立西岸台阶,视线掠过湖面,记忆中稍加搜索,一个熟悉的场景便会浮出,恍如到了杭州西湖,尤其那条隐约湖中的柳堤,一如苏堤。苏轼说:“我来钱塘拓湖绿,大堤士女争昌丰。六桥横绝天汉上,北山始与南屏通。”  
柳堤因湖心岛隔为南北两段。柳堤两侧的少海之水,波涛拍岸,偶见海鸟孤悬于水面或低空,逡巡后远去,很少留下啼鸣。少海之景,我认为以见水赏柳为主,其余次之。
初春时曾误入少海,只梅花绽开,柳枝乍绿,水草尚未萌动,岸边花木,或抽芽,或含春,仍是一片冬日萧瑟。此次再来,万木葱茏,春天俨然来临,牡丹要抽苞,晚樱欲怒放,而海棠亦粉亦白的花瓣落了满地,免不了生些花自飘零水自流的感慨——仿佛看见郁达夫独自在深秋走过杭州,徜徉在西湖边上。
踏上柳堤行不多远,心境便如那柳色儿,青翠欲滴了。无论黄柳绿柳,看那柳叶儿,完全展开了,如袁中道《游居柿录》游历所言:风色甚恬。猜那袁中道,一定如我望见柳叶儿张开了剪刀,把个春天裁剪得一缕一缕的,让过路的微风也染了色,染了柳叶儿的嫩黄,染了初春般的颜色,和一湖碧水纠缠得不能分别,最终以“恬”和解,平分观澜之美,算作入了道义。
如此这般,只能算言中了柳的表面。以我观之,柳实在是树木中最多情之物。尤其在西湖苏堤或眼下少海的柳堤行走,此情此景,若无柳枝摇曳,美景将大打折扣,甚至索然寡味。在树木中寻找春的始端,不去拂那柳枝如何得知?记得月余前才刚吐芽的柳丝,在乍暖还寒中,用轻盈的纤手点醒了沉睡的湖水,让我记住了少海并再次返回这里。至于那些常绿的丝条、飞扬的白絮、暮秋依然吹送的柳笛,无不在追溯这些个多情的点滴。
柳堤上总在演绎这样一幅景象:触地的柳枝垂在眼前,像隔开世界的帘子,穿过枝条与细叶,夕阳贴近了看它的人,而它用最后的一瞥望向湖水,湖水流动着,卷起余晖,送往岸边幽暗之处。世界静谧,倾其所有,在柳叶儿上闪烁。
人们可以轻松地改变某处自然环境,比如一面湖泊、一块土地、一座房屋、一棵花树,却较难改变自己的内心。思想家卢梭为了内省,不惜“彻底脱离尘世生活,并开始对隐居生活产生强烈的爱好”,以省察自身。在少海,勿需离群索居,只要找到那些通往湖边的小径,走下去,坐到岸边,让柳梢拂过头顶,暖风掀动衣襟,湖水打湿鞋面,便可沉到心灵世界的寂静之中。
你也许走过千万里路,广阔的、起伏的、蜿蜒的,但没走过这条石子或石板路,它很短,只需要几步便到水边。水的开阔让你眩晕,有无数的皱褶,无限的细碎,但它是平坦的、悠远的,你无法拥有它的全部,只能伸手在水面,捧出一泓澄澈。或安立于水边的凝视,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任由那无数水滴组成的路向四面延展。此时,你会领略生命之路不在岸上。
湖水因风的吹送,漫上岸来,漫过岸石和青草,打湿柳枝和回忆。那回忆,由一片一片的水涟组成,汪洋成海,去了莫可名状的远方。
柳堤长,柳条垂,柳叶儿飞,一垄垄湖水,从身下往对岸铺展,这意境,如远处湖边依偎的恋人,也如跟前碧水桥上,手扶栏杆,指点少海风景的少男少女。他们眼目中有一幅风景,内心里有另外一幅风景。我置身于其中,折一根柳枝,挥舞。柳叶儿嫩嫩的,散开湖水的味道。

刊载于《青岛财经日报》“红礁石”副刊
2024.4.17 A版  周晓方  编辑整理(见报时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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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阿龙丨少海柳叶儿》 发布于2024-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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