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一间屋子。
是的,是一间不算小也算不上很大的屋子。那不是一间黑屋子。梦里永远都是灰色,我梦里的屋子也是灰色的。黑色较之于灰色,我更喜欢前者。但在梦里,用来形容一间屋子,黑色与灰色毫无二致,都是黯淡阴晦的代名词。
每次我都梦见我在那间灰屋子里。但那灰色只是四面严堵的墙壁的颜色。屋的顶篷分明开着一扇小小的天窗。一束很亮的光从那天窗照射下来,在灰屋子的地面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光斑。
屋的顶篷不仅仅只开有一扇天窗,还叠床架屋地支着如檩如椽如梁之类的无数横木。记得白日我曾去过某个大礼堂,某个羽毛球馆,屋顶的上方是有这样的建筑构件的。天窗在那横木之上。却忘了是在何时,且那么顽固地要出现到我梦的屋里来。
我想从那天窗里逃出去。我很费力地攀上了那横木,我在那些叠床架屋的横木间侧着身逶迤而行,费尽周折最后终于来到了那敞开着的天窗旁。
我爬出了那天窗。我以为我见到的是广袤的天空,是树的绿,草的青,藤蔓的黄。然而待我爬出天窗的刹那,我不禁惊呆了!是同样的一间灰屋子,同样的屋的顶篷开着一扇小小的天窗!一束很亮的光从那天窗照射下来,在这灰屋子的地面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光斑!屋的顶篷不仅仅只有一扇天窗,还叠床架屋地支着如檩如椽如梁之类的无数横木!
是那天窗的亮光诱惑了我,且鼓舞着我,让我决计要从那天窗里爬出去。于是,我又重复先前的动作,很费力地攀上了那横木,在那些叠床架屋的横木间侧着身逶迤而行,费尽周折最后又来到那敞开着的天窗旁。
我又爬出了那天窗。这回我的所见简直要让我疯狂!又是一间灰屋子!又是屋顶无数横木之上的天窗!于是,我不停地攀上那横木,不停地从那天窗爬出去,然而,我的头顶永是不断地被另一间相同的开着天窗的灰屋子包围着,我累到窒息,却无处可逃。
在重复了几回这样的徒劳的逃逸后,我定下心来另想他途。当然这依然是在梦里。在梦里我忽然发现灰屋子的一侧墙不知何时居然多出一扇门!
我朝着那扇门走出去。我以为我终能走到屋子外面的,却不料这单间的灰屋子不知何时又多出了一间,我不过从这间屋走向了另一间!我不停地奔走,竟而发现,这灰屋子原来会随了我的行走任意地改变形状无限地将空间延伸,无论朝向哪个方向,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我感到疲倦,窒息,甚而感到无端地恐惧。幸而在看不到尽头的时候,我终从梦魇中惊醒,才发觉这只不过是场梦。
我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我环顾着我从梦里醒来的小屋。我看到我的小屋有门,也有窗。我起床看着窗外,我能看得到屋外的一切:广袤的天空,树的绿,草的青,藤蔓的黄。我想我不必要像在梦魇里那样逃出去,我推门随时可以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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