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彝尊《临江仙》,被谭献评曰“风喻三味”,词中似有暗指,却难索解。
此词之味,在于字字句句都是古词中的惯用名词和惯有情景,写的却是略微出人意表的新鲜景致。
在古诗词中,柳絮自来都是无根无蒂、漫天飘飞,词中偏是“欲起还沉”;
市中酒家自来都是酒旗在望,词中偏有难以注意到的风之“著力”;
暮春景致自来都是落花微雨,词中偏以“惊心”的心理感受来爱惜雨中之花;
自来都是“狗吠深巷中”,词中之狗偏偏“不吠”;
自来都是“燕子归来”,词中偏“燕子难寻”;
薰炉中的篆香之烟从来都是寸寸飘荡,词中偏要将香炉之上叠以“重衾”不使飘飞。
至于末句“绿阴犹未满,庭院已深深”,又以细腻的观测、丰富的景深、不俗套的句式,写出了春夏交替时世界的特殊境态。
全词的语汇和句法都是久已定型的古声古韵,读来却新鲜别致,古老的世界偏偏被体味出了前人未曾发觉的妙趣。
临江仙
[清]朱彝尊
菜甲齐开更敛,
柳绵欲起还沉。
一春闲望费沉吟。
酒旗风著力,
花事雨惊心。
巷窄猧儿不吠,
楼高燕子难寻。
熏炉小篆叠重衾。
绿阴犹未满,
庭院已深深。
(选自《近三百年名家词选》第5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