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校鼓号队在升旗仪式上的吹吹打打,伴随而来的是校长或者教导主任那穿透麦克风抑扬顿挫的声音。在我看着钟表的针脚踏着空间的时候,想风中的旗子撩动着孩子们的目光,操场、队列、老师、红领巾,以及那个早晨牵牛花在他们身后的栅栏上的开放,是课本上的喇叭也好,酒杯也好,比喻与实物之间的距离,阅读的自由与规范的距离,便沿着时间的铃声-电喇叭中的一支熟到了不想记忆的曲调——开始了艰难的奔波。
喇叭,电的。有线的或无线的。一支由不同的音阶组成的曲子像小鼹鼠的啮齿一样,咬噬着孩子们的心灵,将童年喜怒哀乐的阳光一一打上这支曲子的齿痕,再也抹不掉了。无论天南地北,无论皱纹里还是白发中,它都会随着时光的碎屑潜伏起来——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犹如大榆树的枝丫上挂着的那一节铁轨,当当当敲响山村小学校的雪晨;犹如十九中学传达室师傅在教学楼的走廊里摇响的铜铃,将青春期的骚动贴附在某道几何题上,至于谁先解出来的并不重要,而过程中的那电击的眼神,点到为止,接下来便是那摇响的铜铃声。气味儿、色彩和教室里的氛围,都在亮铮铮的铜铃声里了。
那个三岁的孩子说:你唱的歌子是我的。是他在某个环境中,某个背景下唱过的,或者说使用过的。那支歌子是那个环境与背景重要的组成部分更重要的是他的,是他心境中的。像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一样,无论曲调和歌词尽管相同,在离开了那个孩子,那个环境,那个背景的时候,便成了另一支歌子。
这是一个人一生中两万多或三万个早晨中的一个,在这个或有阳光或有细雨的筐子里,有一只电喇叭的曲调来到了我的床头,填塞着我思绪的空隙,小学生们被这支曲调所画出的线,导引着走向教室,开始了他们生命中某些很重要的阅读。不知道他们后来的日子是不是像树叶一样多,显然这一个是有着嫩黄底色的……
韩嘉川更多作品
世说文丛总索引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