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此时,我指头捏着香椿,无疑对这“香椿"的个头儿是有点鄙夷了,但我扭头还是劝他喝点茶,要么坐一会儿。
他摆摆手又用手背擦擦额头上的汗,仿佛车停在外面人现在很忙,又有那么一点了结桩心事但又不便明说的意思。我知道这是让大半年前我送他一台电子麻将机的事儿给惦念的累了,便问他近来忙什么。
他说他忙着在汶川那儿搞对口支援,时间上拴了有三五个月吧。当然,他还说了因时间紧走得急而忘了捎上曾答应送给我的翠竹。他强调着下次、下次吧。我连忙摆手。算了。我说,我哪是善摆弄花草的勤快人士。我又一股脑地捎带上麻将机的事儿说,结案,结案,算冲抵了。
哪能啊,他说,说好的事了。
不过,他坚持了几句,后面也纯属是客套了。
当天——他走了不久——我捏着树苗,迈腿走入房前阳台改门的那片草地。
草地里,一只猫回身躲闪进杂草和一些瓜果的藤蔓里了。我遵循他专家级的指导:插进地里浇上水就能长。便把这两棵筷子状的树苗,可以说连坑也没挖,直接连插带捅地插在茂盛的野草已显不出是种植了两棵香椿的草地里了。
当然,浇上水之后,这种上香椿的事儿,拍打着手回到房内就给忘了。
过了有一两个月左右。有一天,我呆在办工桌前木讷,想不起来为什么事儿纠结的发闷;自己正打谱扔掉这些从桌子前站起来。这时,大约是听觉的开闭,在这当儿打开,无意间却听见了客厅鱼缸循环水的水流在哗哗地叫响。这让我忽然想起来要给香椿的树苗浇浇水了。于是,我从鱼缸捞一瓢水,也纯属闲着无聊,再次踏进门前那块与屋门窗户大约是等同的那一小方草地。
草地干燥有风,呈现出一小片无人打理的颓丧。我端着水瓢迈进草堆,找到了一棵,却发现并排的一棵连筷子也不是了,已干枯的垂首了。而这一棵呢?我低下身,发现树苗的枝身、枝头,已冒出来几点翠嫩嫩地绿芽。这仿佛是时下额外对心冷人的补助,让我多少有点喜兴并温暖了起来……
翌年,这棵活下来的香椿已经长高。近看过去,且已经长到跟麻绳那么粗细了。我摘过并吃过那么一小把用盐腌制的抢先尝鲜的菜种,叫香椿芽。当然,这季节性的叫香椿芽的菜种,在尝鲜以后,美味让时局又搅淡了很久。
又过了两年,香椿像树,大概是没怎么剪枝,任由它疯长,且已不在意它长或不长了,它乱长的个头已盖过房前的院墙,杏树、无花果和樱桃树。
有一次我讨了个便宜出国旅游,把养老的后手钱花的差不多的时候,回青。回单位以后,突然看见房前的杏树连影子也没了,便不顾时差热蚂蚁般地着急去打听。打听了一顿,说是杏树早被一些虫子噬空了芯,在你回来之前根就已经被邻居连根拔掉了。还强调着,抜掉了有一星期。我当时心头一沉,想到:这杏树是父亲种植的。仿佛亏欠追究了自责,心头掠过一道阴影。
傍晚,心沉郁,从楼房空隙挤进来的夕阳把四周暖得斑斓,阳光把我照的一半阴一半阳的时候,影子在长,阴影也在长,但风把阴影给搅动的发晃。树,草丛,晒衣绳和电线。
弹丸地和链接着的如今还很大的国土。
我想起父亲,看着树又想到房梁和天际线。
眼前的杏树,香椿树,一棵是父亲栽种的,一棵是做了父亲以后的我栽种的,但栽种的意味因时局变化调整的大概终将要调整。我摸摸树上的灰,想到了责任和转圈,其实人和树一样,生下来都有人为的赋予,也没什么,是承担,是承上启下,是来世一遭人必经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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