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望
回望，一片废墟
拆东墙拆西墙拆南墙拆北墙
无种王侯以毁灭为大业
瘦孩子瘦成大眼，阿房宫年代久了
普天的焚烧，留下一群肉白的妃子
不远的故宫，没有一片树叶巨大
青石板下面狰狞着血腥的兄弟
陵墓的摇篮摇出炮筒喷出硝烟
生命毁灭，广场死寂
潮涌的人山呼一堂
喉咙撕裂唱再活五百年
那些土里那些水里那些树里那些草里
埋葬了什么，什么
回望，头颅石化
古城被狂奔的铁轮碾成荒原
堆积腐败的垃圾堆里
有一个酒瓶吹响哈利路亚
金币铸起一座座大厦
华彩凝固的半空
展开巴别塔的翅膀
一模一样，洪水淹灭屏幕的谎言
噤若寒蝉，行若老猫，梦若白纸
撒旦的嘴角继续翘着
一个小小的星球究竟有多少尘土
有知道的，有不知道的
二、老屋
青砖铺设的屋外
祭奠皇陵的队伍
长长的长长的长
毒素浸透四壁空间
叛逆者逃跑拐个弯
闯进隔壁的停尸房
几个指肚大的甲虫
在墙角尘埃里蠕动
遥望着走来的绿色
紫墙炫耀黑色的苔藓
疯长主人无数的轮回
没有愤怒的细胞冰结
三、宫殿
大门
围墙
廊道
殿柱
亭台
楼阁
房屋
涂着厚厚的血色
皇帝皇宫皇族皇陵
血飞血溅血河血海
刀光剑影金戈铁马
是茶余饭后喧哗的滋味
治大国若烹小鲜
无数的白骨风化成沙漠
四、雾霾
雾霾
淹没了古城
一片昏暗的车灯
在大街上摸索朝代
早晨，重新开始了
欲望
肆意地倾覆街道
霉斑
伫立在商厦的橱窗
梦想
闯过一个个红灯
沉重的翅膀沉默
在停机坪上孤独
宫殿飞檐的猛兽
伸出融化的残角
五、光影
地铁拥挤着
熟悉的黄皮肤黑头发
在白光里行走
相伴割不去的黑影
从原野到雾都
复活了凡高毕加索的颜色
五脏六腑轮回着四季
多巴胺制造了迪尼斯
雄激素雌激素讲述戴安娜
海子躺下的身边有本圣经
小脑萎缩病光顾了总统们
哲学家依然清醒光怪陆离
思维一秒钟到达宇宙边际
不留神飞碟从外面钻过来
望远镜探寻了几个世纪
在无知年代无知的地方
会看见上帝伸出的双手
六、行吟
在城墙的断垣上
矗立着现代豪宅
金铸的龙椅簇新
玉雕的碗碟贼亮
一座座垃圾山
紧跟一座座城
死神狂欢跳起街舞
霓虹灯搭建着背景
深山里的小村庄
成了最后的田园
推土机挖掘机打桩机
践踏着溪流绿树鸟鸣
在末日的黄昏里
受伤的脚步蹒跚
豪车包围了酒店
餐桌堆满了祭品
早晨的城根拥挤
一群老头抢购
仿真玩具手枪
瞄准时呲牙咧嘴
大大小小的菜市
流动着千人万人
都提着有毒的菜
认真做着每顿饭
偶尔出现了蓝天
就疯狂庆祝起来
阳光闪耀的瞬间
化解了一城愤怒
一个瘫了的乞丐
天天在街口卖唱
坐着破小车载着旧音响
他最爱唱天上有个太阳
七、记忆
坚硬的石头有坚硬的记忆
记忆
那个孩子
睜着惊恐无辜的大眼
被一颗子弹穿透胸膛
记忆
那些青年
烂漫的季节刚刚开始
汩汩的血就开成花朵
记忆
碾碎骨肉的残忍
记忆
曳光闪耀的冷酷
记忆
匍匐的呐喊呻吟
记忆
不曾飘散的灵魂
假如坚硬的石头化成粉末
随风飘扬仍是坚硬的记忆
八、梦飞
翅膀知道自己在黑夜里
被上帝的手一点
就开始亮了
这是从翅膀的一羽开始的
在黑的夜，黑黑黑黑黑黑黑的
沼泽沙漠高原群群山泱泱海蒼蒼穹穹的隆隆之黑中
从一羽到二羽三羽
绽出
微光
是无声的微笑纯白的明亮
飞动了
这时，那么大的黑夜就仇恨地颤摇起来
翅膀知道被创造的使命
羽毛开始生长柔软的妙哉
伸展的丰滿了，伸展的完美了，直趋预定的形象
伸展
一羽，三羽，七羽，一翼，两翼
终于成了自由的翅膀
这是美好的
翅膀终于在那么大的黑夜里飞翔起来
黑夜狰狞不甘承认自己傻子似的
鼎沸的钢水滚滚浇铸的大网
好像遮天敞日似的筑起骄傲远大的包围
地狱里一个个座位早就摆置得稳稳当当
撒旦富有想象力地拍摄着图腾的视频
翅膀知道自己是从永有中来的
光华四射
闪舞越来越美丽的上天入地的柔软、锐利和智慧
欢叫着诗篇的声音
东西南北地飞，一个崭新的生命之飞
飞的道路
在昼，在夜，在锅碗瓢盆，在多少万里的村镇城市，在悠悠久久的庙堂之变，在时尚欲望的灯红酒绿之间，在喜怒哀乐悲恐惊的脉搏里，在你的诗，你的情，你的恨，在你的慈爱和宽恕，在有圆有方的全地里翻着跟头飞
飞
翅膀知道历程的计划
所有的路都被圣洁的血洗净了
翅膀就自由，自由，自由，自由，自由，自由，自由地飞
飞过无数的春夏秋冬，飞出无数的艰难姿态，飞着嘹亮的永恒歌唱
看啊，聆听啊，赞美啊，总是仰望啊
这世界一样的无数翅膀之诞生，之飞翔，之欢乐
每时每刻打开一片片天空
于是，每个窗棂都有明亮的翅膀叩响
所谓多长多宽多高多厚多深多大的黑黑夜
过去现在都一样
渐渐地被割裂，被破碎，被驱赶，被清除，被缩小，被一点点消融
翅膀忽闪忽闪着定格，光芒凝聚着四射着
三百六十五天在欢叫着
振翅高飞，飞向惟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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