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可田丨诗人是为诗歌做工的人(访谈) - 世说文丛

王可田丨诗人是为诗歌做工的人(访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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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剑:在诗集《麦芒上的舞者》中,有大量的自然和乡土意象,这些意象所传递的,是一种纯净、质朴的情感,同时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忧伤。我想知道的是,童年和故乡在你的内心和写作中处于怎样的位置?

王可田:那个时候,我的写作刚有起色,开始关注和梳理乡土上的事物,加之又在农业单位工作,农业、农村及大自然的意象也就大面积进入。可以说,童年和故乡对每一个人的成长甚至命运走向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至今,我依然认为童年是我一生最为快乐的时光,因此,我才不至在难堪的境遇和内心泥沼中彻底沉沦,不可自拔。故乡是生命的源头,用乡音和血液中流传的秉性为我们打上神圣的胎记,也是一个需要不断回归和出走的地方。对于故乡的观照或者说重新发现,总是隔着时间和当下具体的生活情境,这种无法触及的失落,引发生命喟叹和对岁月的缅怀,乡土书写很大程度上仍是生命书写。

党剑:商洛诗人张翼在给你的一篇评论中写道:“作为王可田早期诗歌的代表作,《苹果园》虽然歌颂的是中国大地上的事物,但其风格理想却是在黄土地上顶着一片古希腊的诸神的天空,文字犹如天空之火般地纯净,装满了阳光、蜜糖和闪电。”读这组诗我也有同感,请谈谈你的《苹果园》。

王可田:首先感谢张翼兄,他实在过誉了。《苹果园》我从2009年写起,断断续续写了5年。期间多次调整、修改,数量越来越多,主题上也出现多种走向,苹果园的寓意也庞杂起来。2013年重新整理,删掉几首,改写、重写了几首,确定为12首,分成3组,即作为生命力象征的苹果园、自然之神的苹果园和绝对精神的苹果园。说实话,作为一个严格意义上的组诗,《苹果园》是不成功的,而且,我对想要表达的东西没有完全吃透。现在,也只能暂时如此了。这组诗与现实并无关联,它所寄托的是我的乌托邦理想,这种理想在今天很可能是被耻笑和质疑的对象。

党剑:从诗集《麦芒上的舞者》到《存在者》,虽然你在题材和写法上不断地调整和深化,但我阅读其中部分诗作时,那种沉重感及悲怆情绪一直延续着,甚至仍有加剧的趋向。这源自你的生活经历抑或性格因素?对于你诗歌所呈现出来的暗黑风格,你有无顾虑?

王可田:应该说两方面的因素都有,性格是主要原因。“性格即命运”这句话的合理性正在于此,当然,生活经历也会起到作用。个人命运与诗歌表达之间的关系不言自明。问题是,在人生历程中,这种“沉痛”和“惨烈”仅是个人的偶发事件,抑或具有普遍性?更为关键的是,写作者能否将个人遭遇上升到对人类命运的普遍关怀?时至今日,还是有很多人回避人生的惨烈或悲剧性的一面,片面要求诗歌的温暖、优美和明亮,导致诗歌与生命、生活真相之间不同程度发生脱节。
优美,是人们对诗歌普遍性的认知和期待。而在充满风险的现代社会,这种美学上的风格已经变得普泛和肤浅,丧失了应有的深度,某种程度上就是对现实的粉饰和歪曲。对于美,以及美的事物,如果不作生活化、大众化的狭隘、偏执的理解,那么,生命存在的种种际遇、人类社会的种种现象,都可以成为艺术观照的对象,并通过艺术的有效转化而成为审美对象,或者“美”的形态。真正的正能量,皆来自人生的负面经验。“痛感体验”既然无法避免,就将它转化成强烈的审美愉悦吧。

党剑:“木屑集”这些看似碎片化的文字,其实包含了许多源头性的认知。我注意到其中一句“为了彰显诗,诗人甚至可以匿名”,诗人及其作品之间的关系,想听听你的看法?

王可田:闻一多在《唐诗杂论·孟浩然》中说:“在许多旁人,诗是人的精华,在孟浩然,诗纵非人的糟粕,也是人的剩余。”可见,他对孟浩然其人其诗的推崇,似乎也为诗人与诗的关系提供了一个例证。的确,诗可以是性情、才气、才学,是生命很小的一部分,也可以是精神的全部,甚至远远超出个人的范畴。这些都因人而异。我也相信,诗歌与写作者的关系,最终决定了诗歌的状态、面貌、格调,乃至格局。我说“为了彰显诗,诗人甚至可以匿名”,这里的诗显然不是作为具体文本的诗,而是观念或抽象意义上的诗。诗人是为诗歌做工的人,最大的荣耀是彰显诗,而不是自身。
诗人及其作品,类似造物主和创造物的关系,之间的一致性或分裂背离等现象异常复杂,可以暂时不作考证。诗人在写作过程中,总会有意无意地预设读者,对理解和认同的期待是创作的原初动力之一。而文本一旦形成,就会自动脱离诗人,静候自身的命运了。如果它有足够的生命力,就能够经受住岁月的盘剥,从而超越时间。

党剑:诗人是与语言打交道的人,有人说“诗到语言为止”,可是也有人说“语言结束的地方,诗才刚刚展开”,我也看到你写过大量类似的言论,对于诗和语言及其关系你是如何理解的?另外,诗与时代和生活的关系你能否也说一说?

王可田:每一种观点或说法,都有自己的针对性和特定语境,这也是引发很多不必要争执的原因。就诗歌而言,语言不单是诗人手中的工具、诗意的载体,或形式问题,作为心与物、精神与世界沟通对话的中介或整合之物,语言就是诗歌的全部。它以血肉组织的形态,寄存和养育着我们那些所谓思想或观念的内容,不仅是自我生命的形塑,更是在自我与世界的关联、互动中,所能出示的唯一信物和见证。因此,才有人将写作的实质归结为“寻找自己的语言或句子”。当然,语言不仅呈现和塑造,诗在语言之外的情形,正是来自语言的指认和暗示功能。与诗相遇,投奔语言是一种情况,被语言召唤是另一种情况,最终能否被语言接纳和认领,得到它最高的赞赏,就看个人修为了。
诗与时代和社会生活的关系,可以等同于诗人与时代和社会生活的关系。生活与时代是每一个人存在的具体时空,彼此休戚相关,没有人能够超拔出去,因此也就没有任何一种文学表达真正地脱离生活和时代。社会性和现实关联是诗歌本身所具有的一种特质或功能,我觉得不宜过分强调,我更看重的是诗歌的精神性传达。

王可田简介
1972年生,陕西铜川人,诗人、评论家。出版诗集《麦芒上的舞者》《存在者》及《诗访谈》。曾获鲁藜诗歌奖、延安文学奖、陕西作协年度文学奖、陕西青年文学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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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王可田丨诗人是为诗歌做工的人(访谈)》 发布于20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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