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考亭东南角的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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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可能错误的方位确定东南西北，在考亭村让自己保持不迷失的感觉。就像迈步人生的道上，先要明确一个方向，然后朝前赶，不再时时刻刻惦记自己是否对错，一门心思走下去，不改道，不环顾，不茫然，不退却，攻克困难走到底便是结果。结果可能出乎预料，却未必一定能证明个人的选择就是错误，最终若有惊喜，不妨视为额外的收获。下考亭东南角一块三十多平方的空地，外围三、四米竖一根立柱，挂白色的网子区隔，圈禁为四面透风的安全空间。北侧一建筑物，顶覆蓝色玻璃钢瓦，瓦下立木板，留两扇木门，是鸡和鸭晚上落宿的地方，可称为禽舍。禽舍左侧是主人进出的网门，关闭后和四周的围网是一个整体。我到这里时，鸡鸭的主人刚准备离开，想必鸡鸭比村里的人们更早地享用了晚餐。网子外，头发花白的阿姨倒背双手，面对禽舍，津津有味地观看了整个喂养过程，也许还和喂食的中年妇人谈了什么，我晚到一步，没能听见。阿姨身旁的网顶东西立柱上拴一根粗壮的黄线缆，悬挂猪皮，比线缆黄得自然，已经完全脱水，到了半干的程度，估计再晾晒一两天，就可以收起贮存了。我走到网子跟前，阿姨回头笑笑，静悄悄走回西侧的巷子，她身材偏瘦，走路轻盈，望着很健康。番鸭吃饱了，稀罕起舍前一滩小水，一边喝一边将头插进泥浆左右摆动。我注意到一只全身黑毛的牝鸡，立倒地的粗大树干上，斜歪同样黑冠黑脸的头，看它的伙伴们继续争抢食物。
上考亭村东一大片形状不规则的葡萄园，分属不同的人家。园内东首偏南一方池塘，离麻阳溪健身步道十几米，池子东西长，占地约一亩，浑浊的水几乎与池沿齐平，这些水用来灌溉葡萄园，另外还有一个用途，它还是大白鹅的乐园。我在葡萄园中踩踏着青草野花，走动十分小心，视线透过葡萄树的老枝新芽，老远望见了池塘，见一只白鹅在池水边戏水啄毛，老半天头都不抬起来，把我的眼神累得发酸，倒是离它不远站岸上的一只，脖子长长的，昂着头，噘着黄喙，在向天歌。没多久我转到村庄通麻阳溪健身步道的水泥路，这条宽不过三米的水泥路正好穿过葡萄园的密集区，最末一段长约五十米，被架设成葡萄观光小径，从小径上又能望见池塘，还见一大群白鹅，它们池塘中戏耍完毕，趁着天光未散，聚一块儿，有的沉思，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昂首独步……我不便打扰，便去往健身步道，回头想再遥望一眼上考亭时，却见大白鹅排一字形队伍经过观光小径。灰粉色的阳光，穹顶鲜嫩的葡萄藤，弯曲匍匐而去的小径，步态悠闲的白鹅，组成一幅溪边农家图。过雨亭之所以很久没见朱熹返回，我猜测大概是被同样的农家图画绊住了腿。
上考亭的白鹅和葡萄园观光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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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袄和艾姐常常结伴到麻阳溪人行步道慢跑，跑累了趴栏杆上看一会溪边花花绿绿垂钓的人，或指指点点靠在水岸的空游船，总要在夕阳落入玉枕山前返回上考亭。这天她们跑步回来经过观光小径的时候，大白鹅的队伍尚未横穿葡萄园。她们走到第一个“S”弯道上，我在给一簇寸金草拍照。她们停下来，奇怪我为什么对葡萄园空地上的野草来劲。小花袄把花袄系在腰间，大红牡丹裹住臀部，白运动鞋之上，一身黑装给了她玉立之感。她不曾走下水泥路，也许担心泥巴弄脏鞋子。她挪步路边弯下腰，指着野草让我辨认，我所知太少，很多不认识，只好掏出手机，借助花草辨识软件辨认，她不认为辨识软件都正确，说出几个俗称，我也觉得俗称更贴切，但不清楚汉字该怎样写，只好我说一个名，她纠正一个名，而我立马忘记。她弯腰时离我很近，我闻到一股汗香，她耳边的头发飘散开，几乎打到我的脸，那里有几根白发。
艾姐黑裤子，红上衣，外穿一件呢绒黑外套，戴平绒红套袖。她比小花袄矮一点，年龄上可能长几岁。她下到空地，起先在野草中东瞅西看，后来干脆掐起艾草来。清明前的艾草鲜嫩，她只掐艾草的顶部。我问要艾草做什么。其实我知道艾草开水焯一下可以吃。她说做青团子。这道清明节前江南的传统点心在我脑中瞬间化为具体的形象。在江南生活的十几年我吃过不少青团子，有时候拿着它迈步在清明前后的小雨中，那种氛围让吃不吃变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关键是手里要有青团子，才可能相遇一份不能割舍的情感。我没亲眼见过如何制作青团子，只了解它离不开艾草，那青色，便是艾草的颜色，也是清明节期间大自然的色彩。艾姐说先把艾草捣碎，滤出汁，加到糯米粉中，和成柔韧弹性的面，做团子时，包裹进豆沙馅儿或莲蓉，不甜不腻，蒸熟后散开清淡悠长的青草的香气。此时的艾姐像位诗人。（待续）
上考亭的“艾姐”和“小花袄”跑步回村的路上
麻阳溪垂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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