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萌之丨齐白石与鲁迅没有可比性? - 世说文丛

祁萌之丨齐白石与鲁迅没有可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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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认为吴冠中所说的“一百个齐白石也抵不上一个鲁迅”是奇谈怪论,并引用当代美术家张仃的话“齐白石和鲁迅都很伟大,美术家有美术家的作用,文学家有文学家的作用,他们没有可比性”。(见《书屋》2016年8期《高山流水 惺惺相惜》)似乎吴冠中说了一句有悖常识的话。张仃等人的理由是,文学家与美术家的专业不同,不同专业的比较是没有意义的,所以吴冠中这个观点的立论前提就不成立。张仃等人的说法看上去顺理成章、很有道理,其实经不住推敲,认为吴冠中的话是将齐白石与鲁迅置于专业意义上的比较,这个看法太小儿科了,吴冠中学贯中西,既是美术家,又是学者,不可能不知道不同专业的比较是违背常理的,不可能犯这样常识性的错误。其实大部分读者看了这句话,不会幼稚地认为吴冠中将齐白石与鲁迅进行美术与文学上的孰优孰劣的比较。事实上不难看出,张仃等人根本就没有看明白吴冠中的话是什么意思。不明白人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就妄加批评,有失文人的本分和做人的厚道。张仃等人的轻率也是时下文化界的常见现象,这类现象见多了也就不足为怪。张仃等人有所不知,齐白石与鲁迅不可以进行专业上的比较,不等于两者不可以比较,例如他们的人品不可以比较吗?他们的文化水平不可以比较吗?他们的文化贡献不可以比较吗?他们的历史地位不可以比较吗?实际上两者可以比较的方面多多。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张仃既然认为齐白石与鲁迅不可以比较,怎么又认为齐白石与鲁迅都很伟大呢?——这不是又比较了?只是这种比较倒让人怀疑张仃的常识水平了。

常识告诉我们,伟大不是可以轻易运用的形容词,不是谁都可以用得上伟大来称谓的,一个人在某些方面即便是优秀的、出众拔萃的,甚至有杰出的贡献,也不一定够得上伟大的称号。那么,什么样的人才可以称得上伟大呢?人们习惯于将伟大与政治家联姻,关于伟大,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伟大领袖云云。其实伟大与专业无关,任何专业都可能出伟大人物。十八世纪的英国人瓦特发明了蒸汽机,有力地推动了工业的发展,蒸汽机的广泛使用不啻为一场工业革命,瓦特因此载于史册。然而瓦特不是科学家,仅仅是个机修工,机修工却作出了推动人类文明进步与发展的贡献,所以人们称赞瓦特是伟大的。莎士比亚虽是演员出身,却创作出了不朽的戏剧作品,被公认为西方文学史上的第三座丰碑,所以莎士比亚是伟大的;当然莎士比亚的伟大不仅在文学上,其更重要的意义在于莎士比亚用自己的作品终结了文艺复兴,开启了后来的启蒙运动。所以莎士比亚的伟大既有文学的价值,又有西方思想文化史上的划时代意义。一般地讲,学界关于伟大的共识至少有这样两点:1.在某个方面作出了划时代的贡献,既丰富了人类文化,又开辟了文化的前进方向。2.其发明创造推动了人类文明的进步与社会的发展。

鲁迅是新文化运动的旗手,而新文化运动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思想解放运动。虽然新文化运动最终夭折在“救亡压倒启蒙”中,其产生的积极影响却是巨大的,而新文化运动含有的启蒙任务直到今天仍然是国人必须面对的现实问题。如果说二十世纪有什么进步与发展,新文化运动则是这种进步与发展的力量源泉,鲁迅是新文化运动中的一位顶天立地的思想巨人。鲁迅的历史性贡献是多方面的,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鲁迅是一座无人企及的高峰,其创作的艺术形象例如阿Q,不仅是文学史上的不朽形象,还是21世纪国民性的真实写照。鲁迅不仅是那个时代的伟大作家,现在是、将来仍然是中国人民的精神导师。他传世的作品,是中华民族的一笔宝贵的精神遗产。

在中国文化史上,人们能够想到鲁迅,却很难记起齐白石。因为他们二人对文化的贡献天壤之别,这是一个明白无误的事实。众所周知,齐白石充其量是一位杰出的国画家,即便在中国国画史上,齐白石也算不上一位划时代的人物,因为他没有作出划时代的贡献,没有开辟出国画发展的新道路,甚至他也没有创造出国画艺术的新流派。齐白石作品中的那些花草虫鸟再好,也不过是墨客骚人收藏的珍品,既无社会生活的内容,也无历史文化的内涵,与最广大人民在思想文化上没有什么联系,也就是说,齐白石的成就再大,也难以产生推动文化前进的力量。被张仃等人推崇的齐白石,不过是美术专业、甚至仅仅是国画艺术里的佼佼者,既不是文化大师,更不是思想家,怎么可以与一代思想文化巨人鲁迅相提并论为伟大呢?于是觉得,张仃眼中的伟大是不是太平常了?还是他根本就不清楚伟大的庄严意义?

吴冠中不愧是蜚声海内外的艺术大家。不管哪个行业,凡称得上大家的人,都是有思想的。吴冠中出语惊人的“一百个齐白石也抵不上一个鲁迅”,便是他思想见识深刻的表现,不仅看到了鲁迅在思想文化意义上的巨人形象,也发现了齐白石在鲁迅面前的相形见绌,作为一位绘画艺术家,吴冠中的这个见识是难能可贵的,他看到了绘画艺术以外的大气象。显而易见,吴冠中的这番话绝不是张仃等人所认为的“没有可比性”,而是对鲁迅与齐白石两人不可同日而语的文化修养、思想水平、历史低位的入木三分的洞识。这句话看上去平常得很,却是一个艺术家的大胸怀、大眼光、大气概的体现。且不说吴冠中的那些为国内外博物馆、艺术馆收藏的作品闪烁着永久的光辉,就是这句“一百个齐白石也抵不上一个鲁迅”所蕴含的丰富思想,不是也让张仃们难以望其项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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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祁萌之丨齐白石与鲁迅没有可比性?》 发布于202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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