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容不下不同的声音。
怪不得韩寒说,当代中国有着世界上最多的奇葩,就说文字吧,那些错别字、谐音、符号、数字、借代,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不了解的,能活生生把人憋死。
找一篇平和点的,阿门!
(一)
经常浏览微信,感觉上面的信息,比报纸快捷,也真实些,起码讲点人话。
看亲朋好友的“发言”挺有意思,晒新买的东西,贴外地风光,秀家里宠物,还有一锅锅的鸡汤,一张张的自拍,撒娇发嗲,英勇悲壮,自言自语,顾影自怜,开屏亮翅,装疯卖傻……如果你几个小时没去“发现”,里面朋友圈的帖子已经积压了数百上千条,打开“订阅号”,哇,又是一堆未点击的新稿,琳琅满目。
我最感兴趣的是一些有棱角有深度的微信公众号,他们经常发一些批判性的文章,那些有良心的公知学者,冒着被删被封的风险,向公众传递一些有价值的信息,例如抗美援朝内幕,高速公路印钞机竟然亏损,油价比美国还贵,五毛党成因初探 …… 当然我还关注一些美学、生活、艺术的内容,世界获奖电影,旅游风光,作家作品,摄影技巧等等,目不暇接。
幸亏我当过多年的报纸编辑,对文章高下优劣基本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我已经习惯了审题、粗筛、沙里淘金,有些经验屡试不爽,例如那些“不转就不是中国人”之类,我不看内容就知道够呛,非得声嘶力竭威逼人家吗?
经常感叹知音难求。你呕心沥血筛选转发的文章,有时共鸣共振的并不很多,觉得明珠暗投。
也有反对者,对我转发的一些帖子颇有非议。我以前跑公检法时认识的一个宣传科长,屡屡对我提出批评甚至批判。有文章反思猫搞运动杀人,这位科长给我留言,说注意新闻工作者立场。
其实我选择转发信息,首先是客观真实,能有理有据拨乱反正以正视听更好,至于倾向情绪,包括教育熏陶,都可以忽略不计,我不敢说开启民智,起码传播点真能量,咱实在是能力有限,哪敢标榜什么立场!
(二)
微信突然被封,费了不少波折重新注册,心里有些劫后余生或越狱成功的感觉。
那些没有微信的日子,我突然成了“隐形人”。这些年微信影响太大了,人们都习惯了,突然没了,真还有些不适应。我以前到了外地,一般先发个图片,说说当地见闻,好像和家里、熟人通了电话,顺便报了平安。
自从有了新微信,旧的一概看不见,本来也点不开,形同虚设。新号可以自由发言了,但听众没了,朋友圈是零。
可以发帖了,想不到马上就收到警告,又是据网友举报,你发布的内容涉嫌违规。我自然想到了被监控。德国电影《窃听风暴》有介绍,咱们非常熟悉的背景,现实比他们冷酷多了。不过我又想,咱不是名人大V,也不是令人尊敬的民主斗士,上面治我有什么意思?封杀我微信的那天,北京正要召开党的大会,是不是宣传部门献媚作态?一道指令下达,无数平民百姓遭殃。那天我的微信突然失灵,好像被人遥控施了定身法,接着“微信团队”滚动发来,我找了半天,查出了处罚结论“永不解禁”。
好看的东西越来越少了,偶然才能在一大堆垃圾里眼睛一亮,那亮,是心有灵犀的会心一笑,是多年的良心和阅读经验养成的,内容是否真实深刻?逻辑是否严密?语言是否沉稳有趣?最低的标准是给人提供一定的信息量。鸡汤太多了,自鸣得意和孔雀开屏,秀美容的抖机灵的太多了,刷存在的浮浅表态太多了,我一览而过。
可以大言不惭地说,好文章我一闻味儿就知道,那么多年的编辑经验,写了那么多形形色色的文章,含金量多少咱基本上一目了然,判断拿不准时多看几眼。蒲松龄写过一个才情横溢的狐狸精,它鉴赏文章奇准,来人把文章烧成灰放在它眼前,它只要用鼻子闻一下,香的臭的,高下立判。估计现在把狐狸精请来,没准它整天恶心,环球时报是在茅坑里办公吗?
我当然没有狐狸精的天赋直觉,只是靠在文字堆里几十年的浸润,积累了些许经验而已。结果我的选择屡屡碰壁,许多精心挑选的文章很快被红色大叹号取代,我满腔热心给好友提供的读料,大部分被蛮横掐死。我宽宏大量地想,恐怕腾讯管理人员也是受害者,咱们就是这么一个体制,上面还有宣传管理部门,一层一层的封杀,戴乌纱的总要保住帽子,他们需要邀功求赏,我稀里糊涂被封杀,冤假错案有的是,老百姓当个替死鬼何足挂齿。
换了号新上微信,麻烦很多,我想趁换新号筛选一下朋友圈,把价值观不同的,特别是猫粉清理出去,免得互不待见。可是微信名字五花八门,你无法分别谁是谁,那些名字像是面具,遮住了脸孔。我盯着老号上的不熟悉的高山、腊梅、沙海等等,猜想这是谁呢?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微信名无奇不有,可能自然界所有景观都拿来了,浪漫的有岁月静好、情深似海、时光如水……
不少是在酒桌或某个稀里糊涂场合遇见的,扫了一下加上了,这时候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了,美丽而抒情的名字透露的信息太少了,看注册地址更是匪夷所思,危地马拉、日本、东京、夏威夷、巴西……我认识的一个李村小哥,微信地址是法兰克福。
无数平民百姓遭殃。那天我的微信突然失灵,好像被人遥控施了定身法,接着“微信团队”滚动发来,我找了半天,查出了处罚结论“永不解禁”。奈翻开对方相册,有的根据内容或照片能依稀记起,例如那个浩浩爷爷,原来是我外地的老战友,他疼爱自己的孙子浩浩,取了个微信名“浩浩爷爷”。以此类推,我也发现了那些姥姥姥爷辈的,他们大都是以孩子照片做微信头像,内容也是晒孩子如何可爱,好像都是白岩松,累并快乐着。
辨析名字很费劲,我突然对那些直接用本名的心存感激,多么省事啊,青岛王建,市北张一飞,或者张彤、大鹏,有些老熟人用的网名,大庙山、蚂蚱眼一目了然。
名字五颜六色寓意深长缤纷,苦了选择判断,宁缺毋滥吧,免得弄错人家说咱高攀。
我原先两千多人朋友圈,只剩下数百人,顺其自然吧。你本来也没有传播和开启什么民智的义务,何况你水平能力都有限,快别自作多情了,你以为你是谁啊!
恢复微信后有人批评我:“老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不敢说话了。”
还有哥们调侃留言:“请谈谈对当前局势看法。”我差点笑岔了气,操,你想让我进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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