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所在的代表小组代表在人民会堂全体会议表决时的数次投反对票和弃权票,以至于我这个小组组长与诸位领导的交涉;还有当时以职业律师当选包括我在内的五个人大代表,事后有两位竟被拘捕获刑,淋淋沥沥,极有趣味,本篇是五组记述文章中的第二篇。
2003年2月25日上午,青岛市第十三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开幕,开幕式后,代表走出位于太平路上的人民会堂,在门口等着全体代表合影。每届代表合影是惯例,会堂门口扎起了五排的铁架子,第一排是布靠背椅子,是领导们坐的,各代表团的负责人都在招呼代表们登上架子站队。我一看我们代表团的站位在左侧后排,憋了一上午没吸烟,就退回会堂台阶前大柱子旁吸一口,心想,反正在最后一排等领导到齐过去也来得及。一支烟吸了一半,我侧身一看柱子另一侧站着市人大常委会主任徐长聚。徐曾任市委副书记,是位很平易近人的领导干部,不知道他当过兵没有,身板总是挺得笔直。他在问旁边一个干部模样的人:“杜书记联系上了没有?”那人拿着手机回答:“没有。”
杜书记是一年多前调来青岛任市长,一个月前刚刚任市委书记一把手。
我看徐主任未动,又点了一支烟。
这时一个不太高的中年人匆匆跑到徐长聚面前说:“杜书记手机关机了,还要等等吗?”这时,我站在长聚主任身后了,看见徐主任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再等五分钟。
我在点上第三支烟的当口,又有两位干部模样的人夹着皮包快步走到徐长聚面前,不同语调不同口音表达着联系不上市委书记杜世成。
一般来讲,一个地区的人大代表,市委书记都是一号代表,这首席一号代表来不了,这全体代表合影似乎是一个重大欠缺。我认识杜书记也是在人大代表会预备会上,两个议程后,主持人宣布党员代表留下,由代表大会临时党委书记杜世成讲话,会场内椅子哗啦哗啦响动,近一半的非党员代表起身离开会场,杜书记给党员代表提了七八条要求。
后来几年我认识了那天到徐长聚身前请示的人有市人大常委会秘书长、市委办公厅主任,还有一位操着胶东腔口音的杜书记的秘书等四五人。
足足半个小时过去了,又一位老年领导过来和徐主任说了几句,徐这才迈步走下会堂台阶,绕到铁架子前排那领导座椅上坐下。
这时,我早已紧三慢三地登上架子站在后排,站立的代表们嘘声一直不断。
青岛历史上十多届人大会代表集体合影没有“第一”代表的身影产生了。这张合影人手一张,我的那一张现在仍挂在我的办公室墙上。
当天下午,小组讨论夏耕市长的政府工作报告。我提前十几分钟在会场坐下,我们小组几位老代表正在叽叽喳喳。他们正在说上午杜书记未参加合影的事。一个说:“市委书记失踪了,令人奇怪。”另一位与杜书记同年的老代表Y,素来总愿开些荤色玩笑,他说:“操,除非在女人床上别着小腿了,才会来不了。”我又补充说:“市委办公厅的人和杜的秘书都联系不上。”我的组那位特别令人尊重的老干部慢慢说了一句:“真是叫女人扯上了,这官当不了几年啊!”
那位老代表Y还说:“我看杜头上抹的油都快淌下来了,值得吗?”
上午,会议过程中,我相熟的一位报社记者,拿着相机在会场转来转去,看到我坐在会场走道边上,就趴在我耳朵悄声问我几件事。我鼻子尖,闻到他身上一股浓浓的香水味,我开玩笑说,“男人还喷香水,不像是古龙味哈。”他说刚才在主席台侧拍照,杜书记的秘书抱着书记的外套站在他旁边,一位领导喊他,他顺手将书记外套叫他代拿了几分钟,沾上了香水味。他说:“操,我这辈子还没用过香水,这是书记大人衣服上传染的。”
过了春节不久,一天上午我到八大关风景区,到我去担任法律顾问的公司办事,途经居庸关路上,猛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一栋别墅门前,突然悟道,这不是杜书记的秘书吗!杜书记肯定在屋里,而秘书这么贴身的人竟站在门口,我侧着身停下脚步,半个多小时后,看见杜世成果然从门里匆匆走了出来,与秘书乘车而去,那门边倚着一位半掩脸的俏丽身影。
我一下子悟了出来,2月25日上午全市代表合影,杜书记莫不是就在这套别墅里,被床第拦住了小腿。
果不其然,三年后2006年12月,杜世成在去省府汇报工作时被留置,随后就传来其被查免职的消息,一届市人民代表大会任期五年,2007年十三届人大第五次会议,担任代表团临时党委书记的换了从济南来青任职的阎启俊书记。照例,阎书记代表市委,又对党员代表谆谆嘱咐了许多条要求。
杜被查消息是我们代表团小组插空就讨论的头条新闻。后来网上消息铺天盖地,果然杜世成就是被一位姿色俊雅的女子绊倒的。杜是2001年10月以副省长身份来青任代市长的,后又当了一年多市长,2002年11月被任命青岛市委书记,而那位女子正是在其任职市长时,从云南、武汉辗转北京在青岛发展的。这个女人叫李薇,1963年生人的越裔混血女子,长脸、大眼睛,中等个头,身材匀称,我曾窥见其半边脸,极为妖娆。2002年前后,杜世成52岁,李薇39岁,这个年龄段的男女,一旦风情全开,那是什么也挡不住的。
我的市人大代表任期结束时,杜世成被厦门中级法院判处无期徒刑,天网恢恢,人在做,天在看,人的很多事都会预示着什么,我佩服我们代表小组那几位比我年长的老代表真是入醉入“痴”,五体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