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基三载，享用终生
戚文灏入选八一少年足球队是1960年初，他的实际年龄还不到17周岁，在队中也是最小的。此时，戴麟经接替李凤楼掌管八一足球队总教练一职已有九年，不仅战绩辉煌而且培养造就了共和国第一批足球精英，其中有享誉足坛的陈福赍、任彬、朱一先、邢桂福、王新生、高筠时、哈增光、王踢文、周兴、黄肇文、盛金荣等，后来陆续还有青岛籍的姜杰祥、刘国江、杨臣书、刘金海、赵书田、胡延祥、李文锦。戚文灏这批少年队员还有林维玉、鞠连祥、伊秋文、罗友琳等。
当时八一少年足球队遴选人才是面向全国的，到八一队试训的人很多，淘汰率也很高，像吴皖湘、王立仁、伊秋文、林维玉、鞠连祥和戚文灏等人，真正成为八一少年足球队的就是那么十几个人。负责少年队训练的主教练、体能教练都是久经沙场的足球前辈，不仅自身有较丰富的足球阅历，而且都是经过国家教练员培训班培训，具备全面教练员功底的足球人，他们不仅精通世界足球发展史和中国足球运动的宏观信息，而且具备身体力行的示范能力，足球技术的基本功相当扎实。尤其是一批随中国足球队匈牙利培训归来的运动员，年龄也处在运动生涯的鼎盛时期，戚文灏后来经常提到的总教练戴麟经和技术指导王锡文教练、哈增光等人，都是从上海选拔进八一队的，看他们示范的足球脚法，那叫作一丝不苟，准确无误，脚弓接传球是踢足球各种脚法中的基础，中国武术有句行话，叫做：习拳容易改拳难。用在少年足球运动员身上更是如此，正规的脚弓球踢球的几大要领首先是立足要正，其次是摆腿要顺，三是击球部位适中，四是力道要与预期目标的距离匹配，掌握了这些基本要领，才有可能送出高质量的传球。同理，在踢正脚背里脚背外脚背击球时也必须掌握住这些要领。教练会不厌其烦地纠正每一个队员的踢球动作，伴随着每堂课的认真操练，这支队伍的传球技能逐步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大家都知道，没有良好的基本功，就无法保证比赛中教练战术部署的实现。同时队员不是机器人，面临着球场上瞬息万变的形势，才会合理、创造性地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创造出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绝妙配合和无与伦比的美妙进球。
八一少年队日常的训练课，根据当时队员的年龄和各个位置的实际情况，有普通训练和有针对性的训练。一般身体素质训练，本着速度、耐力、力量、灵敏这四大要素的要求，合理安排每周和每堂课大中小运动量的搭配。寓教于乐，调动运动员的兴奋点。结合球的专项身体训练，有对后卫长传球的训练，前锋过人和射门训练，区域性小配合训练等。戚文灏后来经常跟朋友介绍当年的戴麟经总教练的脚法，那叫一个干净利索！踢墙训练，真正是指哪打哪，准确无误。王锡文示范十二部位颠球，从不落地，甚至可以坐在地上颠球，也没有失误。运动员对于足球球性的掌握，几乎到了人球合一的境地，所以上场比赛时，只要控球在自己脚下，几乎就可以不无故丢球，从而保证全队在比赛中的控球时间上占绝对优势。所以，戚文灏进入八一少年足球队之后不到半年，他的足球基本功就发生了质的飞跃。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当他对控球有了自信心之后，在场上比赛才有可能抬起头来观看，才能产生对形势的预判，避免无效劳动，让观众感到此人踢球比较聪明！这也是一个运动员达到一定水平的标志性表现，这就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巧妙配合，产生默契。对于戚文灏这中场球员而言，攻防兼备，全队灵魂的要求就更高了，他要像一个万向节，八面玲珑，把握时机，合理控球，发挥中场核心作用。
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在军队这个大熔炉里，不仅学到了专业的足球技能，而且在素质培养上也优于各地方专业足球队，军营有规律的生活，各种理论学习和专业比赛之前的准备会，赛后的总结会，都使一个少年运动员逐渐走向成熟。戚文灏在八一队和昆明部队的三年时间，正是三年困难时期，“大饥荒”虽然没有波及到八一队，但家中的来信都让他常常忧心忡忡。虽然家中来信报喜不报忧，但是作为长子，凭直觉已经感到家中难以为继。有一次休探亲假，他没有通知家人突然回家，见到的实际情况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料。父亲因为在反右倾运动中的表现被安排离职下放劳动一年有余，原本贫病交加的身体就如雪上加霜，结束劳动锻炼之后又被发配到距家30里路的沧口银行会计股当记账员，每天早出晚归挤公交车，风里来雨里去，弱不禁风的身体就露出了败象。腿脚浮肿混身无力，吃力地完成每天的记账核算任务，再经两个多小时换乘汽车，回到家中早已饿过了劲，陈年的胃病反复发作，于是不断地休长期病假。病休期间，他变卖珍藏回老家探亲一次。短短十几天时间中，家中近亲就来信告知，说斯达先生这次回乡好像是在“还手脚债”，凡他童年去过的重要场所和亲朋好友都走访了一遍。按当地风俗这就是自觉大限将至的行为。回青岛不久他就向上级提出了因病提前退休的申请，很快获批准，退休后家庭经济收入更加捉襟见肘，高中毕业的姐姐没能继续升学，只能赋闲在家，弟弟妹妹年龄还小，正在求学期间。据戚文馨女士回忆，短短一周时间之内，从未见过文灏在家中吃过一顿饭，母亲每次问起，他都说在外边吃过了，把省下的粮票全部留给家中，文馨送他回北京时，见他已饿得爬不上火车。挥泪告别之后，彻底动摇了他为心爱的足球运动奋斗终生的理想，为了一家的老小生存问题，不得不忍痛割爱离队回家，担起长子的责任，帮助父母挑起这个困难家庭的重担。所以1962年转到昆明部队之后没几个月就办理了退役手续回到青岛，先是在密友郑福钧的外贸公司做临时工，也帮助外贸足球队打比赛。后赶上了301厂急招退役专业足球运动员入厂，他于1962年末和戴春蕃等人一起进入301厂工作，被分配在计量室工作，定为二级工，月薪38.50元。另有月底综合奖5元。1964年人民银行颁布了老职工退休允许子女顶替工作的政策，戚文馨也成为人民银行的正式职工，姐弟俩的微薄收入，帮助父母撑起了这个困难的家庭生活。
岛城足坛的佼佼者
1962年末，301厂这个海军企业大批吸纳退役的专业足球运动员。与戚文灏先后入厂的岛城知名足球明星就有戴春蕃、吕崇贤、杜华、刘建堂、王维忠、矫欣本、张协记、张循记、刘乃成等人，在老队员安殿平、马承合的带领下，勇夺1963年全市足球锦标赛冠军。当年青岛市体委组建青岛青年足球代表赴威海参加全省足球锦标赛，戚文灏、戴春蕃、张协记被选入队中，该队以我所在的已解散的山东二队为主体，吸纳了少数外地归青的专业运动员，一举夺得全省冠军，并且创造了一项不失一球的比赛奇迹，整个联赛青岛队的大门不失一球！我与戚文灏、戴春蕃首次成为青岛足球队的队友，戚文灏与戴春蕃的默契配合，奠定了他们之后几年在青岛足球队中的主力阵容地位。
1963、1964、1965、1966，连续四年青岛足球组队参加各种比赛，我与戚文灏、戴春蕃都是队友，当时的大背景是四清运动刚刚结束，全国学雷锋、政治挂帅、大讲阶级斗争、家庭出身和阶级成分决定着个人的荣辱。我和戚文灏、郑福钧、张宗贤等球友经常在一起踢球聊天、议论天下事、交流心得体会，看电影、听音乐、唱歌、讨论足球趣事，还经常换书看。那时得到一本世界名著大都与好友分享，然后交流读书心得。记得有一次在郑福钧家讨论四大名著的过程中又交流起鲁迅的著作，都对自己没能有一个贫下中农的家庭出身感到惋惜。共同赞赏鲁迅先生对于革命，革革命，革革革革命的观点，突发奇想，建议以革命的名义为自己起一个响亮的名字，为此我叫“老吴头”，小戚叫“老戚头”，福钧叫“老郑头”，后来老吴头、老戚头的名字在足球圈里就叫开了，老郑头因为在七中上学时就有一个“豆腐”的绰号，所以就一直被称为“小豆腐”。
1965年我与戚文灏同时又入选青岛足球队，参加了在青岛举行的全国足球乙级队联赛，在此期间我陪文灏一起去大学路14号探视戚斯达先生，那时他因胃癌手术改道后勉强维持生命，但是头脑和语言还是清楚的。说起银行的人和事，如数家珍。但是天不假年，到当年年底便一命归西，走完55年人生之路。
1966年3月，市总工会奉命组建青岛工人足球队，准备集训后参加5月份在厦门举办的全国足球乙级联赛。经过集训筛选后，只有正式队员20人，是按市领导普及与提高并重的要求选出的以老带新的队伍。其中4808厂四人入选：戚文灏、戴春蕃、刘乃成、郁广兴。厦门比赛是我最后一次入选青岛足球队，与戚文灏、戴春蕃担纲主力阵容的比赛。
前排：
王修海（左1），前卫，自行车厂，1947年出生，失联
戚文灏（左2），前卫，4808厂，1943年出生，原八一队队员，已故
戴春蕃（左3），前锋，4808厂，1941年出生，原南京部队队员，已故
刘强（左4），后卫，铸造机械厂，1947年出生，已故
周统林（左5），前锋，四方机械厂，1940年出生，原八一队队员，队长
孙锡钊（左6），前卫，四方机厂，1939年出生，原徐州部队队员
中排：
李克伦（左1），教练员，市少体校，1935年出生，原山东队队员
薛某某（左2），前锋，造船厂，1947年出生，失联
潘月岱（左3），后卫，外贸，1941年出生，原山东队队员
王业仁（左4），后卫，四方机厂，1941年出生，原火车头队队员
韩作平（左5），后卫，红星船厂，1940年出生，原徐州部队队员，已故
郁广兴（左6），后卫，4808厂，1946年出生，已故
李希贤（左7），市总工会干事
后排：
李树荣（左1），领队，市总工会办公厅主任
刘乃成（左2），守门员，4808厂，1940年出生，原徐州部队队员，已故
高某某（左3），前锋，橡胶九厂，1947年出生，失联
王大运（左4），前卫，外贸，1940年出生，原山东队队员，已故
许太和（左5），后卫，铸造机载厂，1947年出生
吴胜泰（左6），前锋，沧口银行，1942年出生，原山东队队员，随队财务总管
王厚奉（左7），后卫，工具厂，1947年出生，失联
曲礼新（左8），前卫兼教练，25中教员，1944年出生，原山东队队员，已故
李天恩（左9），前锋，四方机厂，1939年出生，原火车头队队员，已故
王荣国（左10），守门员，造船厂，1940年出生
厦门赛区共有12支队参赛，青岛工人足球队是其中为数不多的纯业余足球队，因事隔久远又没有历史资料可查，只能凭回忆记述那场赛事。
记得1966年5月中旬开始在厦门的这场联赛首场比赛安排的就是山东队对青岛队，福建队对厦门队。赛程如此安排是为了防止后程赛事因积分而打假球。当时上场的青岛队主力阵容很多是省队退役的老运动员，彼此双方知根知底，山东队自建队以来，自1957年全运会预选赛输给八一队和陕西队之后，连续九年一直在全国足球乙级联赛中征战。1962年整编之后又于1964年补充了年轻队员，经过几年磨合正处在颠峰时期，所以对青岛队的第一战，关系到能否冲甲的开门红之战。省队教练林仲琡、倪国英排兵布阵十分谨慎，守门员肖杰，右后卫吴洪月，右中卫孙广聚，左中卫马德庆，左后卫邢天恩，右前卫楚廷福，左前卫王福水，右边锋王正福（王力），右内锋王世先，左内锋孙毓璧，左边锋陈仕毅，尽遣主力登场。
青岛队守门员王荣国，右后卫潘月岱，右中卫周统林，左中卫韩作平，左后卫王业仁，右前卫王大运，中前卫陈锡钊，左前卫戚文灏，右前锋吴胜泰，中锋李天恩，左前锋戴春蕃。4:3:3阵容以防守反击为基础。开赛之后双方互有攻防，场上势均力敌，战到30分钟左右我队中锋李天恩得球，在禁区外突施冷箭，拔脚怒射，皮球如出膛的炮弹一样直奔对方大门而去，守门员稍一疏忽，皮球应声入网！这一进球打乱了山东队的部署，赶紧调兵遣将，重新组织进攻。半场结束之前，中锋李天恩又获良机，抢先依住对方后卫抢腿怒射，不巧肌肉拉伤不能坚持比赛，被换下场。教练组针对这一突变措手不及，替补队员能上场的实在有限，不得已而，退而求其次，将小将许太和替换上场打右边后卫，潘月岱改打中后卫，把原八一队的周统林顶替李天恩出任中锋。我队主力中锋退场之后，对方防线的压力减轻了。下半场山东队专业足球队的体能优势就更加明显。通过半场分析，找准了青岛队的薄弱环节是左后卫的王业仁，他原是火车头队的队员，身材高大，但速度较慢，下半场王力、王世先频频从右路突破传中，左路包抄射门，很就扳平了比分。眼看维持平局结束比赛时，我方守门员王荣国犯了一个低级错误，接到手的射门球又滑落进网，结果山东队以2:1取胜。青岛队最后获赛区第六名的成绩。青岛队不仅战胜了厦门队，而且还1:1逼平了福建队。这两场球对于山东队最终获得冠军并冲入甲级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福建队因被青岛逼平，总分只比山东队低1分，屈居亚军。六月初回到青岛之后，“史无前例”正式拉开序幕，队友们各奔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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