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文丨姑苏球员戚文灏

我的相册里，保存着一张戚文灏的照片，照片周边皆有戚文灏用钢笔写的小注。见字如面，仿佛文灏就在身边。苏州人吴侬软语，婉约秀丽，但文灏的笔端却粗犷遒劲，像温婉清雅水乡上虎丘塔一样的苍劲，也像他工作台上那只自用的茶杯，被厚厚茶垢包裹着，出土文物般的古朴。
文灏是姑苏人，身上自有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之气。从他外表的面容和身材来看，更像一舞蹈演员，不知他怎么偏偏遁入对抗性极强的足球空门。

年轻时文灏曾是4808厂、青岛、北海舰队和海军足球队的绝对主力队员。足球场上，他飘逸潇洒、洁身自好，整洁、利索、干净，从未听到他埋怨其他球员，有苏州人安静随和的秉性。他的基本功扎实规范，动作不仅细腻精巧而且舒展大方，尤其头球更是胜人一筹。凭借自己出众的弹跳力和柔韧性，文灏腾空头球存在滞空时间，身体以腰部为中心转动展开，一旦球进入可触范围，骤然甩头击之，皮球变向而去。整个过程连贯优雅，一气呵成，美哉美哉。文灏兄的头球技术，在业余足球队里难寻，就是在专业足球队也是佼佼者。

文灏曾对我说，如果与对方脚弓部位同时触球，你需立即顺势将自己触球之脚向上提拉，球就可以翻滚过对方的脚背，进入自己的掌控范围内，你看，戚文灏足球踢出了“苏绣”的味道来——精妙细致。
文灏自童年起，就跟小伙伴在自家院里和附近的大学路小学、山东大学操场踢球。12岁考入青岛七中后，成为学校足球队一员。1958年，初中毕业后考入二中高中部，当年11月，市体委遴选少年球员，备战全省少年足球锦标赛，年仅15岁的文灏入选青岛少年足球队。1959年11月，市体委再次筹备全省少年足球锦标赛，文灏又一次入选市少年足球队。有了前面的基础，他以绝对主力前卫的身份出席了全部比赛并有上乘的表现，再次获得冠军后，他与队友林维玉、鞠连祥一起入选八一少年足球队，于1960年初入伍开始成为专业运动员。
1973年元旦刚过，林维玉教练率海军足球队前往广州途中在上海做短暂停留。这期间在江湾体育场与上海青年队进行一场教学比赛。上海是我国最大军港之一，这里的足球队实力自然不可小觑。东道主出场阵容中包括了前国脚刘庆泉、陈山虎、蒋耀章和李文龙等。晴朗的天气，优越的场地，训练有素的双方，使本场比赛场面异彩纷呈。这是我见到林维玉执导的海军足球队打得最漂亮的一场赛事。天时地利人和，种种因素叠加而成，可遇而不可求。当时国家很多著名的足球队在沪冬训，国家足协负责人、国家足球队领队杨秀武在场观看，赛后他评价说，海军队左边有打法。那场球海军队的左翼就是左边锋戴春范、拖后内锋刘国滨和左前卫戚文灏。
戚文灏和戴春藩都是1960年代初从部队专业体工队来4808厂的。他俩的加盟，使该厂足球运动的竞技水平提高到亚专业水平。小戚小戴的名号，遂成为该厂足球运动猎猎招展的旗帜。
60年代初，上海电影制片厂来青岛拍《小足球队》影片，特邀上海青年足球队来青助演，该队得暇与青岛队进行了一场友谊赛。赛后回更衣室途中，上海青年队主教练遇上戚文灏，夸奖小戚踢得好。同为江浙人，心有灵犀一点通。
时至今日，4808厂的老球迷还不时说起小戚球场一些闪光的瞬间。斯人已去，荣耀仍在。
戚文灏爱好文学写作，就是在集中训练期间的晚上，他也会赶到夜校上课。当时，著名军旅作家王愿坚来青协助舰队政委丁秋生创作《源泉》这本长篇小说期间，戚文灏还专程拜访了这位王作家。在4808厂计量室的板报上，戚文灏曾发表他们几个八一少年足球队小兵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偶遇周恩来的文章。

改革开放后，我与文灏先后调入青岛市技术监督局工作。1985年，文灏出任国家级的青岛计量测试中心的办公室主任。
文灏在这个岗位上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干得出色，表现得胜任有余。文灏不仅能得到领导绝对信任，其他工作也安排得井井有条。他的办公桌总是洁净如初，文件资料各就各位，文具摆放有序，随用随拿，从不误事。每周的局务会议，所领导不在家，都是他出席。

戚家父亲去世较早，作为长子，文灏自然要撑起家里的门户。弟弟妹妹都下乡上山，他这个当哥哥的奔走其间联系照料，为家庭在外面奔走。偶染疾卧床在家，母亲煎蛋伺候。文灏对我说，你不知老娘的煎蛋多么香甜，里面只加了少许的糖盐。文灏对母亲一往情深。
戚文灏对姑苏城的眷恋溢于言表。他常以自己是一江南人自诩自豪。在行走中，在巴士车上，他经常指着不远处某人说，这人一定是上海人。说起张继的《枫桥夜泊》，他会帮你指认到底是哪座桥。寒山寺大门面西，河道又有分岔，桥起码有两座。说到王勃《滕王阁序》典故，他也是神采飞扬：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