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晨丨斯文扫地——八旬老医生千里迢迢探查“三苏”坟茔历险记 - 世说文丛

史晨丨斯文扫地——八旬老医生千里迢迢探查“三苏”坟茔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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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今中外的文人恐怕没有不知道苏东坡的,由苏东坡自然联想到唐宋八大家的三苏,再联想到三苏的老家四川眉山。可三苏坟并不在四川,苏东坡和弟弟苏辙都葬在河南郏县,这一点河南当地的人都很少知道。 

辛丑年四月八日,清明节刚过,我独自启程去了郏县,一是凭吊三苏坟,为大宋的先贤扫墓;二是去三苏祠实地考察,看看苏辙是否如传说的那样右臂伤残。

那是宋朝元祐九年(1094),苏辙被贬汝州任知州,此时郏县客店发生了黄金失窃案,店主被屈打成招判了死刑,上报州府时苏辙恰恰刚到任,未及详查就上报省抚,继而省抚又上报朝廷,三级官员审核无误,于是开刀问斩人头落地。后来复审这是桩冤案,二十斤黄金是被和尚偷走,真相大白后苏辙被罚俸半年。民间传说忠厚的苏辙不能原谅自己,因为是右手签错的,于是自己砍掉了右臂,所以三苏祠中苏辙的塑像右臂伤残不全。此事收录在《苏东坡与平顶山》一书中。

我在携程卡上自己操作,单身从青岛乘飞机到郑州机场,再拼车到郑州东火车站,然后坐高铁到达郏县。高铁新车站离老县城很远,没有公交车,只能搭出租车颠颠簸簸来到三苏园。司机讲,来这里的客人极少,出租车不打表,交70元拉到园门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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隶书《三苏园》是书法家刘炳森所题,迎门是三苏雕像和三苏纪念馆,大路向北直通陵园。正如司机所言,游人的确很少,算我在内,十人左右,院内冷清静穆。

神道两旁仅有两匹石马,两只石羊,两头石狮,一位石人,黑褐色的容颜印证着栉风沐雨的沧桑岁月。门楣“三苏坟”是启功先生的题字,两旁对联:“一代文章三父子,千秋俎豆两峨眉。”再入内就是一座青石牌坊,两旁石柱镌刻着苏东坡在狱中的绝命诗句:“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坊楣上方镌刻的“青山玉瘗”四个大字,瘗(yi)字意为埋葬,可郏县人认为含义深远:病字旁,上夹下土,是讲苏东坡因病故葬在郏县的土地上,郏县历代百姓对他的敬仰爱戴始终如一。

在飒飒作响的柏树林中,三个土坟彼此相邻,苏洵衣冠冢居中,左为苏辙,右为苏轼,子媳后辈都葬在陵园外,这里已经成为苏氏的祖茔了。

广庆寺在干枯的东坡湖旁,这是中国少见的前庙后祠建筑,三苏祠在寺的最后方,这是我行程两千里的主要目的地。祠门外有齐颈高的木栅栏围住,铁锁将军把门,祠门打开,里边的雕塑也密封在厚玻璃之中,伸头探脑,从外边根本看不清里边。院内静谧无声,我希望找到工作人员,开锁让我一探究竟,前后进出却不见一人,大声呼唤也没有回应。怎么办?我飞机火车汽车联乘的目的,就是为了进祠细看元代的苏辙塑像,他有没有右臂,有没有右手? 

木栅栏前有一装灭火器的箱子,踩着它可以翻过栅栏,旁边还有一个盛垃圾的铁皮空桶,扔到里边可以垫脚,等外出时靠它能够垫高。我决不能白跑一趟!壮壮胆子爬上栅栏,忘了自己快八十了,忘了老年人就怕摔跤!巧不巧?就在我跳下的瞬间,两个人进到院内来,要躲到门后已经来不及了!

“干什么的?”男子近前大吼。

我先不答话,掏出手机抢先拍照,反正光天化日之下我也无处脱逃。匆匆拍了几张照片,我看清了苏辙右臂尚在,右手好像不太正常。完成了自己的主要任务后,我才出门隔着栅栏答话。

“对不起!我是从青岛来的,专门来看苏辙有没有右胳膊。因为锁门进不来,不得不出此下策。”我一边说着,一边摆好铁桶准备爬出去。

“别爬了,万一再摔着,我叫人来开锁!”这好心人大概是位管理干部,立刻用手机呼人,这时我的心也由冷变暖了。

我也实在没有了气力,铁桶也踩上不去了,更别想翻过近一人高的木栅栏。

等待了难熬的十几分钟后,来了两个便衣和一个穿制服的保安,先隔着栅栏进行审讯,我就像被关在监狱牢房一般。我仔仔细细讲了前因后果,当然是虚心认错,并非偷窃或破坏文物,因为大白天眼前就有摄像头嘛。

看了我递出去的身份证后,来人不相信我是快80岁的老人。可能我的态度十分诚恳,要打要罚都没有意见,于是审讯者命保安开锁放人。不用交罚款的确是网开一面,可紧接着一幕却令我斯文扫地:他让我手拿身份证,站在三苏祠门前规规矩矩拍照,这是说明有了案底,就像监狱里囚犯那样的统一的姿势照片。

审讯者骑摩托车走了,保安看了看我,也点点头走了,我却两腿发软,走不动路了,这时才感到有些后怕!一是硬闯元代文物祠堂,被拘留了怎么办?二是高空蹦下,万一骨折了怎么办?不久前袁隆平的教训还在网上铺天盖地疯传呐。

我独自一人瘫坐在院中的连椅上,这才发现右腿胫前皮肤已擦伤,有三处还在殷殷向外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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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史晨丨斯文扫地——八旬老医生千里迢迢探查“三苏”坟茔历险记》 发布于202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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