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是一种挤压,生下来像一块面团或一堆塑料,往生的冲床一塞或倾倒进去,不一会儿,人就丧失他的原型、本我,按照约定的指向,顺着活下去的流水线——晃悠下来。
然而,我却是个晃悠下来的次品。
我曾经有过的是非曲直,甚至也曾有过的愤世嫉俗,在临近天命之年,逐发现已演化为眼花或眼疾。偶尔徜徉在曾经因繁华而招摇过的中山路上,仿佛炖肉的老汤,尽管汤汁已不再是浓香四溢,但你总能透过这股氤氲的气味,寻迹陈年的锅底。仿佛揭开锅盖,只需歪头打量一眼,历史如受损的底片,一个被风尘打焉了的形象便影影绰绰的映现出来……
路面是新的,翻修过的。
老树遭了砍伐。石板路因太过年轻,轻狂的凿痕,磨砺的不仅仅是脚。
然而,每踩踏一步,呻吟与叹息,孱弱。这时你的脚就会踯躅,疑虑,就会冥想,甚至也不敢否认,你脚下踩踏的或许就是你的母亲——一个曾经受辱且一再受辱的母亲。
我们检索、归咎于外邦对母亲的蹂躏,自是肤浅。岁月合成,疼痛合成,绕不开终是蹂躏。
绕过鲜花,绿地,路边的石阶、门楣、门洞、残墙。心指示着手,搀扶一下墙壁,沙砾就如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是无声且深邃的哭……
这城市有无担当的父亲?
而今的父亲又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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