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消渴疾症
或许因为这次在上林苑猎物颇丰,景帝兴致颇高。为了彰显自己对臣子的关爱,趁着大家酒足宴酣之时,景帝起身过来逐一查看捕猎过程中受伤兵士的情况。待到了司马相如这里,景帝像头一次才发觉,原来在日常随行自己的这些武骑常侍之中,竟有这么一位美如冠玉的男子。
“年轻人怎么称呼?”在查看了司马相如身上的伤情之后,景帝像关注其他受伤兵士一样和颜悦色地问。
“回禀陛下,臣司马相如,字长卿。”
“哪里人氏?”
“蜀郡人氏。”司马相如的回答里微带着酒意,但并不显得磕巴。
景帝拖长音调“哦”了一声。不知为何,景帝的脑海竟不由然联想起父皇的那个男宠邓通来。文帝在位期间政治清明,采取了许多利于百姓安定与发展经济的有效措施,景帝期间仍继续沿用,但对宠溺嬖臣邓通这件事上景帝一直心有抵牾。作为堂堂一国之君的刘恒,这种癖好令当时尚为皇太子的刘启时时感到羞赧汗颜。尤其因为邓通之故,文帝才令自己用嘴去嗽吮痈疽的尴尬场景,令景帝一直对邓通充满厌恶。待继位之后不久,刘启果断就把邓通家给抄了。在文帝时期富甲一方的邓通到了景帝这儿最终竟因贫困活活饿死街头。
眼前的司马相如和邓通一样都是美男子,且都是蜀郡人氏——这由共同特点生发的晕轮效应,令此刻景帝的内心对司马相如竟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反感。
“皇上,司马长卿可是位才子呢,文武双全,他还擅写辞赋呢!”旁边的周良发话道。周良原想趁着景帝兴致颇高时邀个举荐之功,却显然丝毫未能揣摩到景帝此刻内心深处的情结。
景帝蹙了蹙眉,冷冷地甩出一句:“哦,可惜朕不喜欢也不懂什么辞赋!”
说着,景帝转身就去别处看伤员情况去了。周良这些人面面相觑。倒是司马相如本人显出一副豁达的样子,乘着酒意举杯道:“来来,大家还是痛快吃好喝好吧!”
有道是:“厚味腊毒尤伤生,甘旨肥醴偏害道。”一顿饕餮的美味珍馐过后,伤口尚未完全愈合的司马相如只感觉每天虚火内生,燔烧心肺。那天校猎聚餐,景帝那句硬邦邦的话语之后,司马相如其实一直尽力平复着内心的翻江倒海。在这壁垒森严的皇宫殿内,他感到自己还未及成型似就要殇逝的文字理想,如同衣衫褴褛的丐者夹杂在鲜衣怒马的膏粱子弟之间那般扎眼,如同奔窜在虎豹熊罴之中的鲜规之兽那般弱小,如同细涓埃尘之于浩海山岳那般微渺而不足为道。
而就在此时,又一记重棒似向司马相如心上袭来——前来给他看病的御医诊断出他罹患了消渴疾。
中医里的消渴疾,类似我们今天西医里的糖尿病,古又称之为消瘅。原来他先前的善饥多食、容易口干舌燥、尿频多量都是消渴疾的典型症状。
“五脏不足、情志失调、劳心竭虑引起内火自燃,消灼肺胃,就容易引发消渴。”御医告诉他说。御医给司马相如开了些白虎加人参汤、肾气丸等药方,嘱咐道:“以后莫可过食辛辣肥甘和醇酒,记得要舒放心胸,切忌情绪愁郁。”
临离开前,御医又郑重其事地嘱咐司马相如:“年轻人,有句话还得说在前头,你现还未有家室,倘日后成婚,还得忌劳欲过度房事不节啊。”
司马相如表面上一一点头谨记,内心却似骤然间被什么掷向了崖谷深川。身体素质原本是对于武骑常侍这一职位的基本要求,可自己现在这样一个带病之躯,能否长久胜任都是个问题。
在朝廷以文谋仕没可能,而刹那间司马相如对做武骑常侍也产生了剧烈动摇。年轻气盛的他曾以为自己文武兼擅,一直梦想着匡君济世安邦定国,这会他才深感自己真正文不济武不力。他想起父母为了自己能来京师,把家里所有值钱的物品都典当,甚至把家里所有田产几乎都变卖了——想到这里,司马相如深深地感到愧对双亲,终日意志消沉颓靡,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能何去何从?——难道还能辞官回返故乡?父母当初为自己铺就赀选为郎的路似乎是唯一可走的路,他怎能就这样轻易放弃他们花那么大代价为自己作出的努力,怎能就这样轻易辜负了他们对自己那么多年的殷殷期望?
司马相如肠中车轮转,武骑常侍这个职位令他心有不甘却又无从舍弃。接下来的日子,他只有在皇宫殿内这个秩俸四百石的武骑常侍岗位上一天天受着莫名的煎熬。景帝仍几乎每天得见,但在君临天下、唯我独尊的皇上那里,司马相如仍只不过一个跟朝中其他重要谋臣无法相提并论的小小的武骑常侍。尽管,在每天随驾护卫的这些统一着装的武骑常侍队伍里,景帝已能辨别出司马相如这张长相超众的脸。甚至司马相如伤口愈合后不久的某一天,景帝在乘车辇时还看着他问道:“你是——司马长卿吧?伤口怎么样,好了吗?”
司马相如忙拱手作揖回复道:“承蒙皇上关心,已经好了。”
一开始,司马相如还把景帝这句不经意的问询当做某种契机——说不定哪天就忽然受到景帝的赏识,可以跳脱出武骑常侍这个职位而驰骋自己的文学理想?但很快司马相如就明白自己是在想入非非了。景帝终日勤于政务,时常早朝晏罢,昃食宵衣。他的脑海里丝毫不会掠过司马相如这个武骑常侍将来竟是个文学奇才的概念。而况,京师人才济济,这个时期的司马相如,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文学青年,这个时候的他真正还没有能奠定自己文学地位的作品。
司马相如不得不调整自己的状态,与其他同僚一起在皇宫殿内循规蹈矩地进行着日常这更直护卫的工作。之后景帝外出游猎较少,司马相如也就避免了过多耗费体力格杀兽物的可能。平常他遵照御医的嘱咐,定期抓药服药,困扰他的那些疾病症状也不似之前那么严重了。只是偶尔逢着与其他武骑们一块喝酒吃肉的闲暇,司马相如又忘了某些顾忌,宁可饱饫痛饮而后忍受疾疢的复发。
此后,这些武骑常侍的脚步依旧终日紧随着天子的行踪。无论白昼夜晚,景帝呆最长的地方仍是未央宫。他们宿卫的地点最频繁的也是未央宫宣室殿前。日复一日,司马相如每天手执棨戟,静静地肃立,看着熹微的晨光播撒在那富丽堂皇的殿角飞檐,播撒在那充满威严和秩序感的严密规整的殿宇亭阁上。
只是司马相如的内心一直充盈着无端的郁悒和寂寥。这郁悒和寂寥根源于文字,却也终要借助文字来排遣。文字是他郁悒和寂寥形成的因,也是他郁悒和寂寥产生的果。
司马相如生活的文景之治时期,为与民休养生息,朝廷推崇黄老治术。黄老之学是华夏道学的渊薮,采取无为而治的统治思想,以道家的清静俭约作为官员以身作则的圭臬。生活在此社会大环境中的司马相如,思想性格里不可避免地烙下了道家清心寡欲的印记。因而尽管他郁悒和寂寥,终能在这皇宫殿内沉潜下心来,照旧在余暇时或埋首典籍,或稀章绘句。宋皇帝赵恒《励学篇》曾说:“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可当一个人真正沉潜于文字中时,这种发自深衷的爱好并不以“平生志”为终极目标,也无关乎金钱、权位及功利。文字里所谓的千钟粟、黄金屋不过是心灵世界的精神物化。恢廓眼界、丰盈内心、求真逐理、修性养灵,方为读书的本真——这也是司马相如努力想要通过阅读所达到的境界。
一天闲暇时,司马相如偶然读到了文学前辈枚乘的作品《七发》。《七发》是汉朝辞赋的发端之作,对后世影响很大。东汉时著名天文学家张衡《七辩》、文学家王粲《七释》、经学家马融《七广》、三国时建安文学代表人物曹植《七启》、西晋文学家张协《七命》等都步武枚乘。司马相如读完便被这腴辞云构的斐然文采所折服了,他手不释卷,一读再读,暗想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写出这样一篇洋洋大赋来。
身边的周良听司马相如他提起枚乘的名字,便替司马相如惋惜道:“枚乘和我可是同乡哩,我与他有过两回交道。可惜他已离开京城,否则你们可就有许多共同话题了。当初他宁放着都尉不做,却投奔梁国做了梁王的文学侍从。”
于是司马相如从周良这里慢慢了解到枚乘及他投奔的梁王——同样爱好文学的景帝的亲弟弟刘武在所居梁国重金高位广募文学俊彦的情况。他的心忽然受到某种触动。
六 梁王来朝
原来,在投奔梁王前,和周良同为淮阴人的枚乘曾是吴王刘濞的文学侍从。当时吴王所辖地因富含盐和铜山,对百姓免征赋税;且吴王本人对才俊豪杰礼遇有加,因而吴王刘濞在当地一带颇得民心。那时投奔吴王的还有著名文学家临淄人邹阳、吴国人庄忌等。但刘濞处心积虑营造了多载的人设,最终目的却只为着蓄谋造反。早年刘濞的儿子刘贤有一次陪伴还是太子的景帝刘启博弈时,为争一步棋路对刘启恶语相向。刘启恼怒之余用棋盘摔打刘贤,不想却出手太重,不慎将刘贤给打死了。从此,原本性情剽悍勇猛的吴王刘濞就一直怀恨于心。刘启即位第三年下诏削藩后,吴王便借机联合其他六诸侯王发动叛乱。这就是西汉历史上著名的“七国之乱”。
吴王蓄谋叛乱前,枚乘曾两次上书规劝。尽管最终无效,枚乘却因两篇《上书谏吴王》《上书重谏吴王》而名显于世。劝谏无效后枚乘无奈离开刘濞,和邹阳、庄忌等一众才子纷纷转投至远在睢阳的梁王门下。而当初七国作乱时,梁王刘武率兵死守梁都抵御吴楚联军,与吴王刘濞军队相持对垒了数月,使吴王没法越过梁国这道屏障向西进军,守护了国都长安。后吴王兵败,梁国所斩获的叛军数目和朝廷旗鼓相当,梁王可谓厥功至伟。
周良告诉司马相如说:“听从梁国那边来的人说,梁王在梁都兴建了一个很大的苑囿,自平定叛乱后那年不久就开始动工了,到现在快四个年头了,据说现在尚未全部完工呢。那里同样有离宫亭台、奇花异草、珍禽异兽,规模据说比这上林苑还大,府库里珠宝玉器比皇宫还多呢。梁王平常悬天子赐予的旌旗,出警入跸率千乘万骑,那排场怕是当今皇上都未见得有呢。他还招延了好多文学侍从在那梁园里,每天吟风弄月,歌舞喧阗,好不逍遥。也难怪枚乘只在京城做了几个月都尉就又跑回睢阳了。——嘘,这话可千万别传进了皇上耳朵里。”
其实,梁王刘武在睢阳大兴苑囿的事,身在皇宫的景帝早已知悉得一清二楚。梁园规模比上林苑都大,本有僭越之嫌,可因梁王在平定诸侯王叛乱中有赫赫之功,景帝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且主要的是,在发生七国叛乱之前不久,景帝与梁王有一次陪窦太后一起宴饮时,酒酣耳热之际曾亲口对他弟弟说:“我千秋万岁后,将传位于梁王你。”
这句话景帝看似兴之所至随口而出,却不过是为着需要得到梁王的鼎力支持来铲除异己的权计。梁王其实也深知皇上这话能兑现的概率太小,但那一刻的闲谈却毋庸置疑更增进了彼此的手足之情,也令梁王对储位仍怀抱了一丝幻想。而实际却是,在七国叛乱平定后的次年,景帝就立了自己的长子刘荣为太子。为此,景帝自感对不住梁王,对梁王大兴梁苑的事也就不好去多干涉了。
而关于枚乘与梁王,司马相如其实在故乡蜀郡的时候就已有所耳闻,甚至与好友王吉还曾一起议论过。但那时谈到他们,司马相如像谈到典籍中的古人、天外的神人那般迢遥而略觉神秘;可现在,尽管他们不在京师,与自己物理上的距离仍那般迢遥,司马相如却忽然莫名觉得他们可亲可敬,没有那么特别神秘了。他的心渐渐受到某种触动——他不由然便产生了想要与他们结识的渴望,不由然便对那个传说中有着美丽景致的梁园产生了莫名的向往。
而现在,他与他们只不过缘悭一面。也许是冥冥之中天地自有安排,远在睢阳的梁王,早在立夏时就筹划着进京师了。而上一次的进京,就是在景帝三年平定吴王刘濞那场叛乱前,景帝亲口说出传储位于自己的那次。时隔四年,农历八月仲秋过后的没几天,梁王就带了大批人马,浩浩荡荡从睢阳出发上路了。而枚乘就跟在梁王一起奔赴京师的队伍中。另外几个平常与梁王交往甚密的文人邹阳、庄忌、公孙诡、羊胜等,也一起跟随了过来。
农历九月,梁王的队伍还行程在路上的时候,京师皇宫这边景帝终于下定决心,废黜了由祖母为其指婚而不能生育的薄皇后。但是否立栗姬为后,此时的景帝还一直不肯做决定。其实他对年老色衰却对其他嫔妃胸次狭窄妒心太重且还敢当面顶撞自己的栗姬已渐渐失去了旧日的感情。景帝不想栗姬一朝得势,他的那些嫔妃们有可能成为当年戚夫人最后那样的下场。由此他想要废掉庶长子刘荣重新立过太子的念望也越来越强烈。景帝很早发现美人王娡所生的十皇子刘彻异于其他诸皇子,自小就慧悟洞彻,聪颖过人。为此,景帝还打破了太子与其他皇子不能同年而封的旧例,在立刘荣为太子的那年,又立了年仅四岁的刘彻为胶东王。?之后景帝对这个儿子一直青睐有加。随着刘彻日益长大,景帝废长立幼的想法便在脑海越来越清晰。可是,这将会遇到窦太后的无形压力,不是因废长立幼,而是来自他当初给一奶同胞的弟弟梁王刘武的那句没能兑现的承诺。兄终弟及的传位制度之前不是没有先例——那是官僚体系尚未健全完善,为防止子嗣年幼不具备执政能力可能产生政治风险甚至导致国家昏乱而采取的一种妥协。到后来,为“绝庶孽之窥箭,塞祸乱之本源”,传嫡子为王制才逐渐稳固下来。本来么,皇上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兄弟再手足情深,也抵不过父子的血脉亲情。
梁王人马尚在半道,已获悉了这个消息的司马相如欣喜异常。仿佛茫然的暗夜里燃起了一丝爝火,庞厚的壁障洞开了一扇轩窗,司马相如感觉自己郁悒而寂寥的心骤然里变得安舒朗澈,甚至困扰自己的消渴疾也似一夜间康泰痊愈了一般。他暗想着一定得抓住这个机缘面见梁王。
而听闻到梁王到来,景帝提前就做好了安排。估算着差不多时间,景帝便派了使者拿着符节,驾着乘舆驷马去函谷关下迎候梁王。当前去迎接的使者回返,与梁王一众车马一同抵达京师长安时,已是寒风萧瑟的冬十月了。
梁王及随从被安顿在皇宫附近规格最高的别馆。跟随梁王一道而来的侍中、郎官等在皇宫登记了“门籍”之后,可以和宫内其他官宦一样自由出入。稍事休整一会,梁王便去朝觐景帝,呈上奏折请求留于长安。按汉朝制度,已分封的诸侯王是不允许长期滞留京城的,但以孝顺称于世的梁王以看望窦太后为名而得到景帝应允。群臣退下后,兄弟二人单独在宣室畅叙了好一番离情,然后一起同乘步辇去长乐宫拜会母亲窦太后。
司马相如和周良等武骑于是随从护卫,然后如往常一样在后宫门前止步。
这是司马相如第一次见到梁王刘武。司马相如眼中的梁王,约小景帝十岁,与景帝体型一般高大。二人长相酷似,举止也颇有相似处。仿佛景帝的神情里能窥出梁王十年后的样貌,梁王的面容里能察出景帝十年前为太子时的容颜。或许是先入为主的印象,尽管景帝与梁王颇多相似处,但仍可见景帝举手投足更显庄严持重,颦笑间都秉持着帝王的风范;而梁王却更见潇洒俊逸,拥有着才子的壮怀豪情。
因是少子而自幼受极窦太后宠爱的刘武,刚满周岁就被分封为代王,后转徙为淮阳王,最后又迁睢阳任梁王。封地距长安路途遥远,双目早已失明的窦太后对这个少子可谓朝思暮念。而梁王每每听到窦太后生病,就恨不能插翅飞回到母亲身边照顾她。当从声音里辨听出梁王远道而来,窦太后一时喜极而泣。恰值馆陶公主刘嫖也于近日进宫来看望母亲,于是姐弟几人融融泄泄,一番长情畅叙。
接下来的日子,梁王刘武每天陪伴景帝左右,在宫内与景帝同乘步辇,出宫则同车去上林苑游猎。兄弟怡怡,埙篪相和。跟随梁王一起来京师的枚乘、邹阳、庄忌等人,这段时间有空就在别馆呆着,偶尔也跟从到上林苑来。
景帝和梁王出游,司马相如和周良他们便随驾到了上林苑。一番骑马射猎下来,司马相如有些身疲气喘,方感自己身患顽疾的体力已大不如从前,他渴望投奔梁王的心情于是越发变得明朗。但这段时间梁王天天与景帝一起,司马相如还不能径直从梁王这打开一条自荐的通道。恰巧这天,梁王又与景帝同车来上林苑游玩时,枚乘、邹阳、庄忌等也骑马跟随过来。随行护卫的武骑常侍周良因知道枚乘是梁王长期的上宾,素喜结交贤才俊彦,于是以老乡的身份向枚乘热情招呼,随后便自然地向他介绍起身旁的同僚司马相如。
司马相如从旁向这位文学耆老拱手致意,枚乘客气地回礼,然后拽过缰绳,等司马相如过来,两人一起并辔而行。司马相如于是从枚乘那篇《七发》谈起,与之闲聊开来。枚乘,字叔,已年逾花甲,为人随和,也喜欢诱掖后进。几句闲聊过后,觉这容貌昳丽的小伙虽略口吃,但思维敏捷,学识极为丰富,因而大感讶异,于是让他晚上有空去别馆详谈。(待续)
何美鸿更多作品
世说文丛总索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