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守高丨住院琐记(四章·之一) - 世说文丛

赵守高丨住院琐记(四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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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1.19—11.26在青岛某医院住院8天。

出院后,凭记忆回顾这段时间所见所闻所感。凑成一文,名曰《住院琐记》。其中有我对“躯壳、灵魂与宗教”的思索。我想这次住院或许在灵魂的修复上,更有意义。


2012年11月19日  周一

因头晕入住某大医院。

人老了,百病丛生,头痛脑闷,司空见惯,本不必大惊小怪。但我两年来多次头晕,就不可小觑了。特别是看了一些电视、报纸,什么中风、脑梗阻,怪吓人的,还是检查一下吧,防患于未然。

住院是朋友帮忙,通知得很突然——我提出不到两天,就打来电话了。我还在外面瞎逛,匆匆赶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下,去银行提了5000元现金,下午就赶到住院处,满头大汗地被大夫领进了“加16床”,从此,我就正式成了神经内科的一病员。

住院后是例行的询问既往病史,量体高、体重。体高1.74米,缩了1厘米,人老萎缩了;体重85公斤,这些年蹭蹭增加了5公斤,可怕!至于以前的病症,老鼻子了!我这架老机器,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没大有个好零件:高血压、冠心病、腰椎病、肾囊肿、前列腺、胰腺炎、半月板损伤、痛风、失眠……人吃五谷杂粮,我是啥病俱全。好在虱子多了不咬人,既来之,则安之。这些宝贝儿都是岁月的馈赠,都是上天的恩赐,我只有感谢、承受的份儿,只能颌首拜领了。实习生大夫认真地询问,仔细地记录,我则倒背如流地回答。末了,实习生来了一句:“大叔,你的病还真不少啊!”我则轻松地回答:“毛毛雨了,小意思,没事儿!”

随后的检查,倒让我开了眼界,神经科专家给我做一些专项检查。首先检查我的眼球转动视物,我好像不太灵活;紧接着又检查四肢伸抬弯曲,还凑和,最后检查脚部反应,用一小东西轻划足心,我好像有点“麻木不仁”。从专家的面部表情看,我的神经系统的反应,该是迟钝的,也就是情况不咋地。我笑问;“很严重吗?会不会是横路进二?”大夫很专业、很有经验地作答:“还行吧,没大问题。人老了反应慢点儿正常。”事后,我从出院记录看,还是有问题的。现在我想:怪不得我对许多世间事物看不透、反应迟钝,是我神经麻木所致啊!

当天下午就挂上了吊瓶。一连打了三个——人们几乎把打吊瓶看做住院的必修课了,我也自然不能脱俗。

晚上请假回家,收拾一些住院必需的东西。


2012年11月20日   周二

早晨6时,匆忙赶回医院,进行例行的空腹抽血化验。

我自小晕血。不敢看那粗粗的针管慢慢地从我衰老的血管抽了满满的两管血。但我有时也想:一个人应该自觉献血,血液自生能力很强,定期献血还可保持血液的清新。可我此生一次也没有献过血。人家不会要我这超过60岁老人的老血了——想想也怪可悲的,只能在化验的时候享受抽血的感觉了。

随后又做了大小便的采样。

6点半,我开始品尝住院后的第一顿早餐:稀饭一勺,鸡蛋一枚,小馒头一个,炒咸菜丝一小撮——这几乎是青岛很多医院病号的早餐。我很习惯,吃得很香。稀饭粒米不剩,馒头几口精光,鸡蛋两口吃完。对那咸菜丝我似乎情有独钟:现在人们在家没有吃这一口的了,可它却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小时候家里穷,很少吃炒菜,整天就是地瓜、饼子,外加咸菜。

那咸菜我印象深极了:后院里一口半人高一米多粗的大缸腌满了萝卜、疙瘩头、白菜帮,那盐水多少年也不换,浑浊且上面泛着白沫,臭烘烘的,吃饭时,捞上几块洗洗,就是一家人的菜了。偶尔也把疙瘩头擦成丝,切上点儿葱花,滴上几滴油,上锅蒸一下,那就是改善生活的美食了。一家人风卷残叶似的,霎时就吃光了。这种印象我一辈子也抹不掉。后来我教学了,遇到一个家庭贫苦的学生,她谈到家里也很少吃菜,她最喜欢吃的也是滴上油的咸菜丝。我听后心中不由得一震:世上还有像我小时候一样的苦孩子啊!所以,今天我对这炒咸菜丝有着特殊的情感。不知现在还有几人会有这种体会。在此后的七天住院日子里,我早餐吃了七回咸菜丝,我一直对它心怀感动。

饭后等了很长时间才打上了吊瓶:还是“老三瓶”。至于打的什么东西我从不去问。我不愿讨没趣:当你躺倒病床上时,你已是刀俎的鱼肉,只能任人摆布了,除非你不住院。不过据说是改善供血、循环,营养血管的,管它呢!

空荡荡的二人间里,我和另外一个老人在打点滴。临床老人“睡功”特好,令人嫉妒:一挂吊瓶,就“呼”了过去,我则有点寂寞,只能向窗外望去:窗外又是另一个世界。我的病房位置很好,正前方,隔着一条仅有30多米的马路就是全国重点保护文物——青岛著名的基督教堂。它的雄姿尽收眼帘。新修葺的青绿色的铜顶钟楼高高矗立,典型的德国古堡式米色建筑漂亮又不失庄重,厚重的花岗岩垒砌的墙基凝重粗犷,使整个教堂的轮廓显得清晰简洁,给人一种宗教建筑特有的美感。我每天面对着教堂,好像面对这一个世纪老人(此教堂1930年竣工),我时常想:如果我的臂膀稍长一些,几乎可以和他握手相谈。这个老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站立在车水马龙的青医附院门前,他每天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在他脚下流淌;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们,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利往。”他心无旁骛,虔诚地在宣传他的教义,辛苦地布道,在呼唤他的孩子皈依上帝。

每到正时,钟楼就会发出洪亮悠长的钟声,这钟声也常常引我遐想,它是时间的脚步,是历史的呼吸,是上帝的呼唤,是岁月史册翻过的声音,是生命的又一次跳动……我想的最多的,是它时时不停地在敲击每个人的心灵:醒一醒,不要昏睡;它在拷问,你在世上善良吗?赎罪了吗?

下午又做了一些检查。(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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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赵守高丨住院琐记(四章·之一)》 发布于2022-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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