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相如返家
返回睢阳后的梁王精神一直萎靡,无心骑马射猎,也无心斗鸡走狗,更无心吟诗作赋。梁王的消颓情绪也间接地影响着这批文学随从的心境,大半年时间,司马相如未能提笔写就一篇辞赋。先前那种孤独寂寥的感觉时不时又在司马相如的内心升腾。梁园的繁华景致让他置身其间,却又常令他产生莫名的迷离感。他在梁园已呆了数年,他不知道自己还将会在梁园待上多久,是否真的可以是一辈子。他的脑海里忽然莫名地涌起这里非久留之地的羁旅感。但他根本无从想象,倘一天离开了这里,自己将何去何从。
司马相如隐隐的羁旅感尚未完全在内心明晰,却未料即将离开梁国的这一天不久竟果真到来了。
酷暑难耐的夏六月初某一天,因身体闭汗不出,梁王不小心得了热病,霎时之间只感觉头晕目眩,身热恶寒。王宫御医过来诊断,认为梁王是冬伤于寒,而后夏季发作所致。此病极易伤津耗液,内损脾胃。御医给开了一剂麻杏石甘汤让梁王服用,但梁王一口汤下去又全吐了出来。之后御医又开了一剂竹叶石膏汤,这回汤碗碰到唇边,梁王就已昏睡过去。御医有点束手无策,但寸步不敢离开。到夜半,梁王突然清醒,大喊一声,“天欲亡我!”双目直愣愣地看向前方,不一会,年仅三十多岁的梁王便溘然薨逝了!
一时间王宫内慌作一团,哭声一片,至天明哽咽不绝。梁王的暴病身亡令宫中的王子近臣、妃嫔媵嫱一时都无法接受。司马相如和枚乘、邹阳等人闻讯痛心疾首,彼此相顾而无以言。
金碧辉煌的王宫之内很快布置起了黑白色调的灵堂,由梁王的大儿子刘买主持丧礼。梁王身着金缕玉衣,口含昂贵的璧珠入殓。司马相如、枚乘、邹阳等一干文学侍从都披上了斩衰服。梁王陵寝位置在东苑北部的芒砀山,是按照“斩山作廓,穿石为藏”的要求,由人工在坚硬的崖石中 “凿山为室”而成的横穴大型石崖墓。出殡那天,身着缟素的奔丧者踉跄于一排排的素车白马之间,从睢阳繁华的城区到北部峭壁断岩的芒砀山迤逦不断。
西汉初期并未强制执行儒家学派礼制中的三年丧期制度,汉文帝病重期就曾下过《短丧诏》,规定丧服“以日易月”,用三十六天即可替代三年丧期的三十六个月。为此,梁王的丧期一俟结束,也到了这些失去主心骨的文学侍从们收拾行囊各奔东西的时刻。邹阳回了老家临淄,庄忌回了老家吴国。年近古稀的枚乘欲回老家淮阴,奈何在梁国娶的小妾任由百般劝说,坚决不肯离开睢阳跟枚乘走。枚乘不忍她和小儿两人母子分离,逗留数月后只好将已十来岁的枚皋留给小妾独自抚养,然后将身上的钱财悉数留下,自己只带了点上路的盘缠便黯然离开。而家本在梁国的韩安国则在梁王的儿子刘买即位一年后因犯法丢官才回了自己老家成安县。
此时的司马相如也只有回老家蜀郡。临出发前的头一天,司马相如最后一次来到梁园。梁园的风景依旧繁华美好,但昔日的热闹场景早已一去不复返。离宫别馆的空中复道空无一人,繁密的奇花异草兀自随风摇曳。这里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牵动着司马相如的依依不舍之情。他打马来到梁园东面的平台附近,仰望着那棵叶片已然金黄灿亮的千年银杏——此刻,似乎唯有它能见证梁园的繁华与寂寞。而北望依稀绰约的芒砀山,叱咤一生的梁王已永久在那里长眠。
一阵强烈的沧桑感进驻司马相如的内心。先前,他的内心还常常感着虽为梁王所喜欢却不能为他所重用的落寞,但此刻,他才明白,若终己一生仅过着斗酒吟诗的逍遥日子本就该知足了。可人总是等到失去才知拥有的美好!
良朋知己都已散去,司马相如有种恍惚感。过往仿佛一场梦,他们似都不曾与自己近距离地生活过、交往过——真有点契合《子虚赋》里那叫做“子虚”、“乌有”与“无是公”的人。
司马相如当初离开蜀郡时,只有一个箧笥,一辆马车;这次他重返故乡,仍只是先前从故乡带来的简单行囊。只不过现在他身上背的琴,是梁王赠与的绿绮琴——它成了他待过梁国的最好凭据。他的箧笥里,多了一篇用梁王赐予的上等绢帛誊抄的《子虚赋》。除此,其余文章,一篇都未留下。
梁王暴病身亡的噩耗传入京城后,窦太后昼夜哭泣,怪罪是皇上害死了他。景帝忧恐,找来长公主刘嫖商量,最后将梁王的五个儿子都分封为王,将梁国划分为五个封地分别赐予他们,窦太后这才稍感安慰。
亲儿子刘荣和亲兄弟刘武的接连亡故,景帝心里不可能无动于衷。他甚至于夜间辗转反侧,哀恸袭来时,甚至觉得还不如做一介平民自在。但另一面,景帝也深知,他们俩的离世,对于皇太子刘彻日后的顺利登基和亲政又何尝不是件幸事。——作为一朝天子,景帝最终只能狠心割舍下亲情,从大汉的全局出发来权衡利弊。
司马相如七月中旬从梁国启程,一路辗转颠沛,时走时停,加之一路心情的沮丧灰败,抵达蜀郡时已是冬至前夕。他远远望见敞开着的北城门,心下里莫名产生一股怯意。通往成都北城门不远有一座不到三丈宽的木桥,名曰升仙桥,相传为秦时李冰所建。司马相如的车马走向升仙桥时有些趑趄不前,他怕遇见熟人,更不知自己接下来如何面对父母。他叹息了一声,真不想自己竟是以这种几近落魄的方式回到故乡来。
司马相如还没走过桥,却见有人驾着车马从对面过来,马的前面居然还跑着三条猎犬。
两辆马车擦肩时,两人几乎同时望向了对方。很快,他们都把彼此认出来了,原来对方就是小时候的玩伴杨得意。
“长卿兄,多年不见,原来是你回来了!”杨得意向司马相如拱手致意。彼此都已成人,杨得意也不可能像孩提时那般戏谑地喊司马相如犬子了。而况,杨得意早耳闻司马相如在京城做官,至于具体什么官职,杨得意并不得知。他每天最大的兴趣就是遛狗。他也的确训狗有术,普通的家狗到了他那儿,一番调教后就能变成一条迅猛又机警的猎狗。前两年杨得意老爹也想纳赀给他去京城谋份差事,可是杨得意只喜欢与狗打交道,还以“父母在,不远游”来反驳。气得他老爹直骂他没出息。杨得意干脆以养狗为业,生意倒也做得风生水起,他老爹于是也不再多说什么。
司马相如向杨得意作揖回礼。杨得意又道:“长卿兄高才,年前听人说起长卿兄,写了一篇鼎鼎大名的《子虚赋》,可有此事?”
司马相如点头称是。原来有在梁国做生意的蜀郡人偶然读到此辞赋,司马相如的名字便慢慢传回了成都。司马相如内心涌起一阵小小的欣慰,但旋即又被一阵深遽的沮丧感代替。文章写得好又有什么用?自己还不是两手空空一事无成返回故乡吗?
寒暄几句,后面过来的车马催促杨得意让道,于是两人作别,司马相如接着往家赶。远远地,司马相如家中那座深宅大院映入眼帘了。多年未归,那座宅院似乎在时光加速器的作用下变得分外古旧,那早已漫漶了色泽的斑驳墙院似承载了无言的风雨沧桑。司马相如从马车上下来,走近庭院。庭院的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院门,发现家里那两扇对开的大门紧锁着。那已生锈的暗绿色铜锁、斑驳的墙垣,那庭院里堆积的落叶和厚厚的积尘,还有墙角生长出的半人高的蒿草,似乎都在提醒和暗示着他,这大门已许久不曾开启、这屋宇许久不曾有人入住了。
司马相如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他有些颤颤巍巍地从箧笥里找到家中的钥匙,把大门上的铜锁打开。家里空空荡荡。堂屋正北只一张覆盖着淡淡尘灰的八仙桌,东西厢房里两张同样覆盖着淡淡尘埃的床榻显示着久已无人卧睡。司马相如又跑进厨房,厨房里的甑釜都已结了薄薄的一层蛛网,家里已久无人事炊。
司马相如大声喊着:“爹,娘!我回来了!”
无人回应。难道他们都只是搬家了?司马相如这样侥幸着,可心头越来越怀着浓密的阴影。他跑去城西找到当年和父母交往甚密的一房下的一位族叔询问缘故。
族叔叹了口气,说:“令堂令尊他们都不在了。”
原来,司马相如赴梁国那年,他父亲不幸于某日凌晨猝死。数月之后,也早已患病的母亲变卖家中值钱物品偿还部分欠款后也于某天溘然长逝。山障水阻,鞭长驾远,也没亲友通知到他。
司马相如瞬间捶胸顿足,只觉肝肠寸断。生未能侍奉,死未能戴孝,他感觉自己就是个千古罪人。
“明天就是冬至,正好带你去给父母上坟吧。”族叔对他说。
司马相如谢过族叔,步履如铅地踱回那个空荡荡的家。他给劳累了一天的马取下车辕——现在只有这匹跟随自己多年的马是自己家里唯一的伴侣了。他走到后屋,不远处他曾鼓琴的浣花溪畔流水早已涸竭。屋后长满芜杂的败草。他寻到一些散乱的草料来喂马。白马闻了闻,起初撇过头不肯吃。司马相如道:“过些日子天冷了,连这个也没有了!”那马像是听懂了似的,这才开始咀嚼起来。
司马相如找来扫帚,把家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他把厢房沾满灰尘的床整理干净,把厨房结的蛛网清除干净。他感到腹内饥饿,在屋后杂草丛生的园子里寻到些野生的落葵,于是采来洗净在厨房打水煮开,将就着对付了一顿。食不下咽的滋味令他想起在梁国甘脆肥浓的日子,仿佛相隔了世纪般遥远。
十四 会见王吉
夜幕降临,这是相隔数年之久后司马相如留宿在家的第一个夜晚。他在橱柜里找到旧日的棉被,躺上床后将整个身体紧紧裹进棉被里。他感到出奇地冷。屋外沉寂得没有一丝声响。司马相如的眼前与内心俱处在黑暗的包围中,似乎空气里弥漫着的全是寂寥与悔恨的因子。他思念着父母,他感到万分愧对父母。如果不去京城,也许双亲仍好好地健在,至少能给侍奉他们减轻内疚的机会。或者,如果能在外载誉归来,他也可告慰父母在天之灵。父母为自己倾尽了家资,他却最终什么都不能回报。
司马相如几乎整夜辗转,直到天明才闭上眼睛睡着了一会。
冬至的晌午天清气朗,司马相如带着三茶五酒在族叔的指引下来到父母的墓前祭奠。父母的坟头早已青草萋萋。他扑通一声便长跪不起,双目只管扑簌簌地落泪。良久族叔已先行离开,他仍一个人跪在坟头。对着父母在天之灵,司马相如深深忏悔,孩子气地吐露了好多在京师在梁国时不敢说也无人可诉的话。他的语言又变得有些磕磕巴巴。他相信唯有父母不会嘲笑他,父母也最终会原谅他。
司马相如祭奠返回,太阳都快西下了。他在集市买了一壶酒,揭开盖边喝边走向空荡荡的家。他期望一醉解千愁。他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倒床便呼呼大睡,直到次日午后才从一些模糊不清的梦里醒来。
醒来又无处可去,司马相如也不敢出去面见那些邻居亲友。他们都认为他是在京城做官了,若见面问起,他能如何作答。父母离世带来的深悲剧痛替他遮掩着因仕途不顺带来的意志消沉。司马相如在睢阳的时候,经常跟在梁王身边,和一群文学侍从一块不择时段吃着粱肉喝着美酒,可现在回到家来,他的日子开始变得饔飧不继。院子里还有一匹跟随自己多年的白马需要喂养。他身上的钱财还能支撑一段日子,可之后呢?他不知道将以什么维持生计。他又买来大壶酒,关在家里昏天黑地地喝。没几天他的消渴疾又开始发作。相对于父母的双亡,前途的不顺,这点病痛折磨算得了什么呢?他心想,就让所有的疾病、困厄都一起来吧!都已经走到生命的谷底了,他还能跌落到什么地处去?
很快到了腊祭日。汉初的腊祭日在冬至后第三个戌日,如同我们现在的春节一般热闹。人们戴上傩面具扮做金刚力士走上街头,敲击细鼓以驱鬼除疫;家家户户都设宴熬粥,将捕获的猎物或饲养的三牲祭祀先祖,用熬好的腊粥甩洒在篱笆或柴垛等上以祭百神。原本阴冷的天气因节日的热闹气氛变得有些温暖。司马相如又带上三茶五酒去了一趟双亲坟前祭奠。归来时家门前冷冷清清。腊祭日邻居间有赠粥的习俗,族叔端了碗糯米粥过来给司马相如。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司马相如喝得最美味的一碗粥了。之后,他觉得自己不能一直这样浑浑噩噩下去,可又不知出路在哪里。
他想起了在临邛做县令的好友王吉。司马相如和王吉未曾联系也已多年了。王吉在临邛从衙门内一名普通的门下掾做起,做到主簿,然后升到县丞,方而立之年的他前不久又擢升为县令,可谓年年高升。一开始司马相如还有些顾忌,怕昔日好友看轻了自己,踌躇再三,觉得自己还是相信王吉的为人,于是终于决定提笔给王吉写信告知自己的近况。
临邛在成都西南,与成都相距不过二百里。隔了几天司马相如便收到了王吉的回信。王吉在信上宽慰他,久在外,宦游不遂,烦闷了,可以去临邛到他那里走走。
腊月的天气一直阴晦,司马相如收到王吉的信,心里感到莫大安慰,翌日便动身启程。他给自己穿戴一新,即便如此落魄时刻也不能在形象上表现得颓丧。他将梁王赠送的那把绿绮琴带上——这已是这个家里最宝贵的东西了。走出院门时他不由然向东面眺望了一眼。东面邻居家还是那幢屋,那个院墙那棵梧桐。他想起那个东面屋宇的那个女邻居,时光过去了这么多年,她应早出嫁生子了吧?要是她看见自己这样落拓的现状,不知作何感想?
司马相如牵马走出院门的时候,恰巧从那东面屋走出来一位老汉。数年前司马相如在路上与那女子的父亲有过照面,但这老汉的面孔完全生疏。于是他上前作揖,问起:“老伯何时入住这里,以前那户人家呢?”
那老汉说:“我入住此地四五个年头了。那户人家以前是从江洲迁来这里的,家里就这一个女儿。谁料女儿十七岁那年出嫁,一年后难产死了,老两口情恸哀伤,不愿久呆此地,后来就把这房子卖与我,又迁回江洲去了。”
司马相如“哦”了一声,为着这女子不幸的遭遇,心里涌动起无言的悲哀。
司马相如清晨出发,到达临邛的时候已是晌午了。王吉亲自迎接,将他安顿在郡县治所接待来宾的都亭,并派遣一名差役留下专门照应司马相如的饮食起居。一会王吉又在都亭一楼餐厅设宴招待司马相如。多年未见,两人在酒桌前一席促膝长谈。王吉说:“两年前我曾托去京师的朋友帮忙打听你的消息,未曾想你跑到梁国去了。后来偶然读到你的《子虚赋》,真的是锦绣文章啊,我等这辈子都没法写出来啊。”
司马相如摇头叹息了一声:“写出来又怎样,换不来醇酒貂裘。哪像你一直这么顺风顺水。”
王吉道:“你这只是暂时的不顺,慢慢就会好起来了。说实话,我可是真羡慕你啊,那一篇《子虚赋》,就足以名垂后世了。”
谈兴正浓间,忽有差役来报:“卓氏王孙来府上求见。”
王吉道:“我今天不见其他任何人,你去告诉他让改日再来吧!”
司马相如道:“王兄有事就先忙去吧!”
王吉笑道:“今天谁都不见,就专门陪你。”
多年未见,两位好友之间有太多的话题了。王吉果真与司马相如从午餐开始一直聊到了一起用完晚餐,甚而晚餐之后继续秉烛夜谈。两人在一起又像年少时那般无所不谈。多年光阴的暌隔并未减淡两人之间那份单纯的情谊。司马相如郁悒的心境渐渐恢廓开朗了许多。王吉离去,留下一名差役送司马相如到都亭楼上入住下来。
翌日司马相如一觉睡到自然醒,差役也适时地过来敲门,待司马相如更衣洗漱完毕,便引他去楼下用餐。王吉处理完公事又来都亭陪司马相如。
“长卿,今天难得天气晴好,走,带你到临邛城区转转吧。这里曾是靠近古邛族人聚居的地方,虽比不得梁国繁华,但也算是‘天府南来第一州’啊。”王吉说。他令差役备好车马,两人同乘车马出游。
两人刚坐上马车,忽又有差役来报卓氏王孙今又来府上求见。
王吉道:“他怎么又来了?”于是他打发差役让那卓王孙翌日午后来见。
司马相如道:“这卓氏何许人?这么急可是有要事见你?”
“他呀,可是这里响当当的豪民。他现在找我能有啥急事,无非是看我新近升迁,想请我吃个饭呗。”
原来,这卓氏王孙先辈本是赵国人,在秦统一中国之后被迫行诣迁处。具有远见卓识的卓氏早听说临邛土地肥沃,富含盐铁,便靠着一辆手推车起家,从赵地跋山涉水远迁到了这里。汉初的制铁业正处于兴盛期,但真正掌握鼓铸技术的人不多。卓氏便凭借着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和独特的冶炼技术发家致富了。到了卓王孙这代,又与当年文帝宠臣邓通都有过合作,家里僮仆奴婢近千人,可谓富埒王侯。
“这卓王孙一儿子俩闺女。儿子和大女儿都已成婚,大女儿远嫁外地,这小女儿本嫁给了临邛另一富豪程郑家的儿子,谁料嫁过去没几天,那程郑家的儿子就得暴病死了,现回到娘家守寡呢。”王吉告诉司马相如说。
旧时儒家封建正统思想中,所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 的专治格局是与司马相如同时代的董仲舒在随后的汉武帝时期提出的,而在汉初的文景时期,“夫为阳妻为阴”、“贵阳而贱阴”的思想观念尚未形成,对于要求女性“三从四德”的行为准则与道德规范并未建立,因此卓氏王孙的小女儿——就是大名鼎鼎的才女卓文君,那时才得以在夫死后回娘家守寡待重新改嫁。
提到卓家小女儿,王吉忽然想起来:“长卿啊,你看你也老大不小的,也该考虑成个家了。”
司马相如摇头叹息道:“现在家徒四壁,又无以自业,谁还能看上我啊。”
“诶,此言差矣。长卿贤弟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这些年恋慕你的人恐怕不在少数哩。”王吉想了想,又道,“依我看,卓王孙家那小女儿倒与你十分般配。她今年才十七岁,你都二十七了。要是能娶到她,长卿你也算是走桃花运了。”
“仁兄就别取笑我了。”司马相如只当王吉是开玩笑,现在自己是个连吃饭都成问题的穷小子,还幻想奢望娶临邛首富的女儿为妻?
“这个等回去我们再从长计议。走,现在去看看周边的风景吧。”
临邛城区河道纵横,虽已是枯水期的冬季,河道略变瘦窄,但未曾凝滞的河水仍潺湲流淌。城区西南有座天台山,王吉和司马相如来到天台山下,下车马改作步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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