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丨物之语(第五章) - 世说文丛

阿龙丨物之语(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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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事,无不依山傍水
天堂边,堆满人间碎梦
谁把浮尘当风物,流转了千年
怎奈生为蒿草,亡为泥沙
粪土当年万户侯的,俱已江河日下
残阳独往来,阅尽花花绿绿
春秋又更迭,坐看尘世烟火
春水流啊,有人笑着哭,有人哭着笑
春水流啊,我读经卷,赤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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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前朝他们的山中,手持的经卷含松吐月
宽袍大袖,相视不笑,顾盼不语。几株释怀的老楸树
正在说山高水长,叶落花开
他们在路边屋后,种满晨练的大鸟
袖口眉际,伸展踌躇的羽毛
而风在山的高处水之尽头,准备安歇
准备安歇的日月,愈发圆润,透明,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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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一叶扁舟时,撑杆立入水中
他说扁舟的航向被鸟鸣指引
而飞鸟,志在四野,无意归巢
于是他引舟驻足,举首水域
他说手握修竹,可向内也可向外生长
他说世间的白与黑,适宜闭目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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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我视线未及处,上岸远行
隔世的抚摸,一圈圈沉睡
他的掌心,栉风纳雨,纹路沉吟
走断的路锁在船头,或悬挂岩边
所有记忆,被一株古槐抱住
我知道裸露的石骨,可以吟诗作对
于是我抱膝静坐,等待新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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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情的山水,可以醉人
石的叠加,树的成长,花的开谢
全在一念间,一簇火里,掉落人世间
如今它立于我膝盖骨处,敲古朴之音
不再有一方田亩,需要播种,或于希翼中收获
他只在我一眼观望中,回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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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腐朽中,我依旧不能表达
一面土坡的全部——无力惊艳世俗
我知道一部分生命,来源于另一部分,而
其中一些深埋的过程,正试图重整
某些抽象的枝芽,淌满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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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分明安放一些符号,神力,隐情,裂纹
以及幽冥中的断章。这里已经把往事
安全收拢。季节的刀口上,所有的骨头
已经擦拭一新。骸骨里绽开的灰烬
是另一观念之下的蓓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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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娱,是鸟与鸟的情事。蒙羞是
人和人交欢。我在和一枚石块的砥砺中
交出枝蔓,交出鲜嫩的初吻。此刻回首
我收获一片羽翅,一块颚骨,和愈来愈近的
瓦砾踩过泥土的破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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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的血肉抽走,你只剩须髯
不再杨花的流水,守护刻入骨骼的年轮
你就是那位长者吧。我看你驾舟远去
似一只野鹤,把相濡的山山水水
随便一次飞翔,丢在了你不屑的风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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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雨便把脐带折断了,降生无需开阔的空间
哗哗离去的声音,紊乱,惶恐,强大
没有人为你发一声赞叹,或者驻足
你仅见桥面之上,一只花雨伞,随风飘逝
你惊异那是自己迷乱的前世在起舞

158

没有风,四季拥挤
幼时的脚印翻出来,穿在大人脚上
总有一些煞有介事的踱步穿空而来
精心置放的界限,失重后变轻
上升的不是新嫁衣,只是陈了年的闲言碎语
它沿着旧鞋爬到新鞋面上,像花的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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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一生,无法用一个故事说完
两人的日子,却可用一床锦被裹住
无忧枕边,安眠世间因果
落锁的抽屉,无需启用;一册流水的账本
记录一束花始于无香,一丛树终于无果
掀起花盖头,浮现一张新娘的脸
她的故事,总是若隐若现,总是似有还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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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茶,一壶酒的生活,坐在炕沿上
从汉唐一直说到明清,长而碎的旧事像白胡须
如烟似雾,一翕一合,迷离了一双花眼
龟裂的手抚过老榆木,闪闪发光
赤脚而来,穿鞋而去,一个朝代接一个朝代
都在一袋烟的工夫里,灰飞烟灭
烟嘴那块温润的玉,一直想跨过一尺的距离
也许再过一个朝代,它们可相拥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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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在老唱机里,吱吱呀呀,一见如故
翩然下凡的女神,唤来煤油灯盏,照亮掌故
白瓷花瓶,端庄落坐,梳理明与暗
时光在木桌上旋转,磨旧灰色纹理
不着一字的卷轴,垂挂下来,半轮月,静如钩
也许似曾相识,也许燕已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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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在小雅里举戒尺,敲打北山的茉莉
芳香茉莉花,在诗经路上舒展新枝
弟子们袖住茉莉香,摇首唱河中有好鱼
好鱼睁开眼,咏颂明明上天,照临下土
不曾想营营青蝇,沿山而上,止于樊棘
老先生呼唤窈窕淑女,弟子们期待君子好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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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亲爱的
万物昌盛,枯荣有度
坐下来,看看,听听,闻闻
我们和世界,还有什么没能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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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台阁见牡丹,如携友见色,友色均得者风流
握唱本骑驴手,闻驴叫花容失,手起书落,倜傥貌
得天下可尽得山水,得牡丹却坐失江山,非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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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亭者,后生也,三生路上相负
相见欢,欢在东篱下,酒一卮,它乡醉人地
一捧黄土种瓜果,得果者,丽人也
谁今只为观花,不诉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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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厢记,藏在隔壁,门掩花落,老身之手轻叩
粪土里长满连理枝,有道好花不浇水,好人不自欺
欺人者法凭权势,不自知,早悟也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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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之蝶落入牡丹花丛,成蜂
蜂曰,我为蝶时,庄为蜂
名可名,非常之名,蜂为道德,可否为经
而君做牡丹,非道之物,浑然天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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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有曹,方起群雄,去诸葛,无关终局
漱玉有泉,照得日月,存清照,应否绿肥红瘦
牡丹花,阅尽尚书,莫如稼轩农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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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的小红帽啊,没有我
林中如何走出童话故事呢
夏夜,君若落坐,可阅片刻裙裾
听我说,听我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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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阿龙丨物之语(第五章)》 发布于2022-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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