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酒
那次其实还是照例，哥们儿的酒局三人行。那天又是冬至，天很冷，铅色的阴云聚集着，预示着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
这天的大盘，也跟这鬼天气一样，清一色地全绿了。那股票的走势图，就跟二战电影里的日本飞机，拖着黑烟，一路飘摇地坠落下去。最后毅然决然，直线跳崖，相当得干净利索，快赶上奥运跳水冠军了。叫人感觉没希望了似的。
这在三兄弟的心上又剜了一刀。
“钱坤，你来晚啦，你坐外头！”唐皇没好气地瞪了钱坤一眼，哥仨数他最沉不住气，“淡定，淡定！我怎么能淡定了？！”他转头冲老李吼道，“一百万啊，七八年啦！这次大跌，绵绵不休。不但以前劳动成果全泡了汤，还他妈套牢啦！你说，叫谁受得了啊？！”
“行啦行啦！你嚷嚷个有啥用啊？快少说两句吧，今天是玩儿、喝酒！”较之于唐皇，老李还能好点儿。
“娘的！”那知唐皇根本不算完，“打了一辈子的雁，反倒雁给啄了眼！我就不明白了，这市，怎么就这么邪门啦？秋香股份，十送十的面子，一出报表也他妈跌停——见光死啊！我明天就把它全斩了！”
“再等等再等等，现在先别轻易操作。股市有句谚语，叫‘牛市做势，熊市做股。’现在确实是一波熊市了，买什么什么都跌。这个时候就要精选个股，捂着，然后坚持做长线……”
“呸！”还没等钱坤说完，唐皇竟然失了态，一口唾沫狠狠地啐在地上，“长线！长线个毛呀？不都长线惹的祸！不是长线我早跑啦！长线，长线，长线个屌！本来我他妈赚了，打个短线就跑。一长线又给套上啦！不都你说的吗？”
“我说的又怎么啦？！”钱坤给激得心里也发火了，“但是我也早说过：我的意见仅供参考，风险自负！”
“你狗屁！”唐皇气得眼都喷出了血，“一百万，我他妈一百万啊！还有这几年的工资，我省吃俭用，也不嫖，也不泡女人，我全他妈戒啦！营业部的奖金，又他妈缴回去啦！”
“行啦，你小声点儿！”老李终于撑不下去了，厉声制止唐皇道，“钱坤说的对，当时咱都约好了的：信息共享，风险自负——都说好的嘛！这时又埋怨这个、又是埋怨那个。谁愿意弟兄们套啊？！不都希望赚了钱、一块儿花嘛！套、套、套，跌、跌、跌，都他娘股票惹的祸！要不就不做啦！这行当就他妈玩儿！心态好才成！”
唐皇不言语了，老李说得对。
老李又转向了钱坤道，“行啦，钱坤，唐皇他投的多，所以肯定难受，发发牢骚也正常。当然，不怪你，要怪，都怪这市不好。”他又转向了唐皇，“唉，唐皇啊，你的心情我也理解。是的，你投的太多啦！不过，你想想，也能想得开。你想哪，你这次是套得挺深的，可是你们营业部发的也多呀！一年三十来万。比起钱坤来，你的钱还是来的容易嘛！你像钱坤，”他又转向了钱坤，“钱坤他每一分钱都是开出租车挣的，都是血汗钱啊！”
唐皇叫老李说得把头低下了。钱坤变成了红眼睛。
“唉，不说啦！我也套得挺深的，套牢啰。这些年套的钱，养个‘三奶’都够啦！”老李的脸上又刮起了春风。其实他最难受，可有什么法子呢？哥几个他老大，在这两个孩子面前，还得有一幅长兄的气度。他们两个毕竟都年轻，老李心说。
“妈的，发牢骚有什么用，已经这样啦！”唐皇忽然转怒为喜，“咱们今天是为了放松啊，说这些丧气话干吗？”他拾起桌上手机，“叫的这几个死妮子怎么还不来？”他把手机举到耳边，又一拍钱坤肩膀，“钱坤，今儿给你找了个小妹妹，八五年的，晚上好好陪陪你。然后出去开个房，爽死你！哈哈！”
“你还是省省吧。”
“省个屁！也不差这三千两千啦！”
“可已经赔了……”
“赔就赔吧！”
“咱们还是别……”
“是不是弟兄们？”
“弟兄们当然是！”
“是弟兄，就一块儿嫖！”
唐皇果然找了三名女大学生来作陪。这些大学生都刚毕业，不知唐皇从哪儿忽悠的。这些人钱坤后来才知道，她们都是做那行生意的。
钱坤又醉了。
窗外开始下雪了。
这主要是心里头堵着。他又讨厌这些人。他拘束得像个酒店服务员。他非常不习惯他们当众搂搂抱抱。他一阵恍惚，身子摇晃了一下。
旁边的这位姑娘倒是懂事，慌忙端起杯来和钱坤碰杯，还殷勤地与他搭话。这个小妮子不算漂亮，眼睛不大，皮肤也有点儿黑，可是年轻。青春的花粉这时撒播过来，诱惑着他。钱坤瞅了她一眼。
为什么不呢？弄她一次，尝尝味道！他暗想。
他的眼里射出了那种光。他盯着她的肉体，他贪婪地欣赏着，仿佛眼睛也在吮吸。他想象着给她脱光了衣服，他想象着手在她身上游走，他想象着趴了上去……他的这种想法愈发强烈起来。
“喝一杯吧、哥！有什么烦恼，醉了晚上睡一觉。第二天就没啦！”女孩儿又很懂事地说。
“唉，你不知道！”钱坤端起杯子，他把整杯白酒一饮而尽。
钱坤喝得酩酊大醉，这主要是心情，早已打开城门投降了。酒局散去，那俩兄弟都不辞而别。钱坤明白，肯定是跟自己的红玫瑰找地儿开房了。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办。他忽然也很想——他们影响了他。但他又在犹豫着：上不上呢？
他又记起了今天的股票大跌，从六千点到了现在三千点。他的血汗缩水了，给套牢了，成了原来的三分之一。
他要发泄！他的心灵被魔鬼占领了！
这位姑娘倒是好心，一路陪着他。半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她把他扶到了车上。
“先生您住哪儿？”小姑娘问道，“要不，把您送回家吧？”
“我跟你走！你上哪儿我就上哪儿！”醉汉醉醺醺地说，把手搭在了女人肩上。
出租车七拐八拐，很快来到了一排老式的楼房前。这时雪开始越下越大。
“哎呀、大哥，”女孩儿忽然说，“都挺晚的了，我怕您喝多了。再说天又不好。所以您快……”她一看钱坤的脸色不对，又赶紧改口：“要不，我从里头给您再叫一个？”
钱坤一声不响，他的脸色阴沉着。他摆了摆手，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丢开女郎，他独自一人来到了马路上。
老李和唐皇干吗去了呢？
先说唐皇。唐皇和女郎来到了一间宾馆。
房间里黑着灯，门“呀”地一声开了，两个人影闪了进来。其中一人抬手插卡开开了灯。这才看清，是唐皇。
屋里灯火通明。唐皇身子往后一靠，把房门关死了。
他色眯眯地朝女孩儿逼了过来。
小女孩儿害怕起来，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后退去。退到退无可退，她的腿靠在了床上。
唐皇猛地朝女孩儿扑去，一把把她按倒在床。“别、不！”小姑娘吓得尖叫起来。只听“刺啦”一声，男人撕开了她的裤子……
老李这时也在宾馆里。
他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女郎刚洗完了澡，身上缠着洁白的浴巾，高高的发髻也挽起来。她轻轻靠到了这个老男人身上。
“小妹妹，你来上边吧，叫我省点儿力气！”老李看着小妹妹的眼睛，喘着粗气说。
“嘻！”小妹妹嫣然一笑，伸腿骑到了老男人身上。
这时钱坤终于打上了一辆出租车，但他又不知道往哪儿去。他给老李和唐皇打了电话，想诉说下心情，可是这俩哥们儿都不接。他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机。（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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