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乐园修建于尊贤坊国子监旁,地角尚好,却算不上大园子,与洛阳城的多处名园不可比。李格非《洛阳名园记》载:“独乐园极卑小,不可与他园班,其曰读书堂者,数椽屋,浇花亭、弄水种竹轩尤小……”独乐园读书堂北侧挖有池塘,塘中建茅屋,叫钓鱼庵,塘北叫种竹斋,东辟采药圃,圃南设亭子,叫浇花亭。整个园子当中筑个土台子,名为见山台。司马光读书著史之余,缓步见山台之上,不知能否遥见王安石王半山朝堂上的呼风唤雨。《独乐园记》中,司马光把引以为乐的事框定为“皆世之所弃”之事,如“鹪鹩巢林,不过一枝;鼹鼠饮河,不过满腹,各尽其分而安之,乃光之所独乐也”。今日观之,无此独乐,难成《资治通鉴》吧。不过,就像一位诺奖作家所言:任何东西一写出来就会失去一些鲜活性,这种损失只有艺术能弥补。
司马光将所作《独乐园记》驿寄徐州太守苏轼,自然意不在一篇小文,正如退隐独乐园意不在园。苏轼则视文为文,视园为园,并无他想,即刻回函:“久不见公新文,忽领独乐园记,诵味不已,辄不自揆,作一诗,聊发一笑耳。”诗作《司马君实独乐园》写道:“青山在屋上,流水在屋下,中有五亩园,花竹秀而野……”司马光盯看一个个纯粹的字,想必当可爱地莞尔:此为真独乐也。同朝为官、诗友又是至交的李常转道徐州看望苏轼,两人十日欢聚,每天聊到深夜。李常离开时,苏轼送他竹笋和芍药花,并作《送李公择》诗:“有如长庚月,到晓烂不收。”把这位严肃的学者差点乐坏。苏轼却因数得出的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又要天各一方而深感悲伤:“世间那有千寻竹,月落庭空影许长。”
写于2019年
整理于202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