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守高丨病中八记(之四) - 世说文丛

赵守高丨病中八记(之四)

特别声明:本文丛作品多为原创,版权所有;特殊情况会在文末标注,如有侵权,请与编辑联系。

2013年10月18日(星期五)天气晴好。

早晨5时起床,把攒了一天的碗筷刷净。耗时一个多钟头。个中苦痛自不待说。由于不敢弯腰,且直腰时间不能太长,时刷时停,手扶台面支撑一会儿,继续战斗。
我记下刷碗一事,是想说明腰病犯后,我一直在坚持自理。我在履行自己的“意志诺言”——坚持“三自”:自理,自立,自力。
从犯病至今已有四五个月,最近严重了,也近半个多月。尽管不敢弯腰,不敢坐立,不敢穿衣,不敢穿鞋,不敢洗脚,但我还是完全自理。只是艰难忍受罢了。比如洗头,头根本不能弯下,只好用热毛巾蘸水擦,穿鞋最困难,在家里赤着腰蹬上拖鞋即可,外出,则一手扶墙,慢慢蹲了下来,再慢慢提上。刷碗是我干了多年的老家务活儿,平时在家,刷碗是我的职责,多少年雷打不动,生命不息,就要坚持。这次犯病,我依然坚持,因为我不甘心就此倒下,让别人为我服务。在我的脑子里,有一个顽固的思想,一个无论如何不能撼动的“生活底线”:生活要自理,万不得已,不给别人添累。今天刷碗,就是一种考验,尽管困难,但我仍然做到了,只是多费些时罢了。
生活中自理,是一个老人活着的很重要的指标——如果一个人不能自理了,意味着他的生命价值已降到零度以下,已是负值,他的存在已是社会的累赘,家庭的累赘,那他的不幸,就不仅是个人的不幸,而是他人的不幸,社会的不幸,那他的存在,在理论上,就值得好好考虑了。
早八时半,搭孩子的私车顺路去×医院针灸。这是第二次乘孩子的车了。我一般来去都是乘公交车。因为车高,我可以站立活动。再说我也不愿意麻烦别人。
何大夫这次又用了小针刀,然后又下了长针。奇痛无比。每扎一针,我就叫一声,其中两针,可能扎到神经了,身体像触电似的,酥的一下,通过右腿传到了脚跟。大夫开玩笑地说:“这次痛法不一样,你又可以写写博客了。”我心里想:写来写去,唯痛苦而已。有何不一样,你还是多给我点光明吧!
回家后,腰痛得似乎更重了。夜里睡觉,翻来覆去,像烙烧饼,改变姿势也是痛。我已经很悲观了。
看来,这次针灸效果并不理想。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能否出现奇迹,我已失去信心。我得考虑以后的路了。是否改为推拿按摩?
悲观之至,不知怎的,我想到了“文革”中一个词:“抽掉脊椎骨的癞皮狗。”我忽然觉得发明这个词的人特天才,太恰切了!想想吧,一个人不用说是抽掉了脊椎骨,就是脊椎骨上出了点儿毛病,也够凄惨的了。我这次可有切身体会了。如果再被人抽掉了几根脊椎骨,那他的惨状就可想而知了。人活着需要尊严,一旦病倒了,被痛苦折磨,被病魔侵蚀,尊严就会缩水,甚至会慢慢丧失。那最终可真的连只癞皮狗都不如了。
不过,人是贪生的动物,只要还有一点办法,一点气力,一点可能,人总是希望活下去,求生是人的本性。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活得太痛苦,太失尊严,像一只癞皮狗一样苟延残喘,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时,我会扶着窗台,弓着腰,看窗台上我养的那盆“豆瓣绿”小花,厚厚的叶片,像一瓣硕大的豆芽,在阳光下,黑绿黑绿,油光油光,生机盎然。那时,我总想:如果自己能像那棵豆瓣绿,该有多好啊!我希望自己在病痛中,依然生机勃勃,生命中永远绿色葱茏。(待续)



赵守高更多作品
世说文丛总索引

未经允许不得转载:

转载或复制请以 超链接形式 并注明出处 世说文丛
原文地址: 《赵守高丨病中八记(之四)》 发布于2022-10-23

切换注册

登录

您也可以使用第三方帐号快捷登录

切换登录

注册

觉得文章有用就打赏一下文章作者

支付宝扫一扫打赏

微信扫一扫打赏

sitem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