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巷古村位于苏州东山太湖边,是目前江南建筑群体中质量最高、数量最多、保存最完好的古村落,被誉为“太湖第一古村”。
进入陆巷,便是一条宽阔的水道,水道的尽头有渡口名曰“寒谷渡”,我很好奇,一个江南水乡的渡口,何以用“寒谷”名之,又寓何意。古人命名自有其用意,作为匆匆过客,我是难猜测其中的意思,只好付之缺如了。一幅对联“落霞渔浦晚,斜日橘林秋”颇能体现江南特色。有了这条水道和渡口,陆巷无论多么僻远也是开放的。
好友、大学同窗陶青兄多次游历陆巷,这一次专门安排我们来此,一路上滔滔不绝介绍这里的由来和建筑风格,可惜我听过即忘其八九,尽管有手机拍照,但究竟不如他介绍得细致准确。
陆巷在我眼前展开一幅平常的生活场景:慢慢的,适宜的,充满着诗意……
乡井,是家乡的代名词,唐代诗人崔峒在《酬李补阙雨中寄赠》诗中写道:“白发还乡井,微官有子孙。”陆巷有一眼颇有些年份的老井,已经用栏杆做了保护,成了回味的对象,亏得有这样的古物,才使得我们想起乡愁,假如古旧一概消亡,人们用什么来怀旧呢?或者干脆就不会再有乡愁来了吗?
一只狗狗静静趴在宅院的大门旁,门口有老太太的背影。门后透着神秘,高宅深院是一种自我保护。保护自己不是罪过,以“公”的名义侵害“私”却会酿成大罪,所谓大公无私其实是人对神的僭越,是违背天道。
酒店的幌子宣示着特色和诱惑,阳春三月下江南,一半是为了饱口福的。
陆巷体现着江南建筑审美情趣,见惯了千篇一律的水泥森林,这样的情趣格外迷人!
在陆巷看堂号,每一个名字都让我产生好奇。怀德堂是王鏊后裔旧宅,相传因王氏受朝廷俸禄,后裔受先祖厚德庇护,感恩怀德故名。清道光二年重修,又名“觉庐”,现主人购下后,精心恢复怀德堂以及家麟堂、桔园,使之有机组合一体,并将自己收藏的各式古董,雕刻摆设陈列在内,民俗气息浓郁,文化积淀厚重,具原汁原味江南风情,故也可视为“陆巷风情民俗园”。花红年年,老屋沧桑,物是人非,令人怀想。怀德堂的中堂体现仪式感,仁义礼智信,这里彰显着一个“礼”字。有意境的月亮门能够想象很多故事。一丛翠竹出墙,宿处特别幽静,这样的卧房能梦到什么?
陆巷街上有座牌坊是为纪念王鏊而立,王鏊曾连捷解元、会元、探花,唐伯虎称他为“海内文章第一,山中宰相无双”。
王鏊母亲姓陆,其村陆巷因此得名。王鏊,号守溪,王鏊自幼随父读书,聪颖异常。他8岁能读经史,12岁能作诗。16岁时,国子监诸生即传诵其文。25岁参加举人考试,一举考中第一名(解元),第二年参加会试,又中了会元(会试第一名),殿试时据说许多考官都推他为状元,但主考官硬是找了个借口,把他定为一甲第三名——探花,结果王鏊跟“连中三元”没了缘分。作为成化十一年(1475)进士,授翰林编修。明孝宗时历侍讲学士、日讲官、吏部右侍郎等职。明武宗时任吏部左侍郎,与吏部尚书韩文等请武宗诛刘瑾等“八虎”,但事败未成。旋即入阁,拜户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次年,加少傅兼太子太傅、武英殿大学士。王鏊在任上尽力保护受刘瑾迫害之人,并屡次劝谏刘瑾,终因无法挽救时局而辞官归乡。
来到惠和堂,春色正好,绿的清脆,红的娇艳,真个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目谁家园,走得累了,不妨歇脚。驻足观赏字画,思与故人对话。据说,唐伯虎点秋香就发生于此,信则有不信则无。秋香无处可寻,大妈到处都有,如今,挥舞纱巾的大妈几乎占领了各种景致。一步一景,流连忘返,时间过得快,来在宝俭堂时,眼见日光已偏西。宝俭堂是叶梦得后人的故居。
叶梦得(1077-1148),宋代左丞、户部尚书、大学士、文学家、词人,《四库全书总目》称叶梦得:“文章高雅,尤存北宋之遗风”。叶梦得的次子叶程,官中奉大夫,定居于东山,是为东山叶氏之始祖。叶梦得墓葬于乌镇卞山,东山叶氏后裔,每年清明仍有去乌镇扫墓之习。因叶家明后至清,从事盐业,富甲一方。但他们也不忘祖恩,为善乡里,积善积德节俭修身为治家之训,遂命此为“宝俭堂”。“宝重众善世世奉行,俭以修身代代家传。”为其家训,古人的家训家传真是一份值得珍惜的道德文献,可惜多数已经失传,不仅是形式上的失传,而是实质性的失传。
叶梦得是南北宋之间的过渡人物,他的主要文学成就是词。他上承苏轼下启辛弃疾,《碧鸡漫志》称其词得苏轼六七分。下面几阙词,大致能领略其创作风格。
鹧鸪天
一曲青山映小池。绿荷阴尽雨离披。何人解识秋堪美,莫为悲秋浪赋诗。
携浊酒,绕东篱。菊残犹有傲霜枝。一年好景君须记,正是橙黄橘绿时。
江城子
生涯何有但青山。小溪湾。转潺湲。投老归来,终寄此山间。茅舍半敧风雨横,荒径晚,乱榛菅。
强扶衰病上巉巅。水云闲。伴跻攀。湖海苍茫,千里在吴关。漫有一杯聊自醉,休更问,鬓毛斑。
念奴娇
云峰横起,障吴关三面,真成尤物。倒卷回潮,目尽处、秋水粘天无壁。绿鬓人归,如今虽在,空有千茎雪。追寻如梦,漫馀诗句犹杰。
闻道尊酒登临,孙郎终古恨,长歌时发。万里云屯,瓜步晚、落日旌旗明灭。鼓吹风高,画船遥想,一笑吞穷发。当时曾照,更谁重问山月。
尽管叶梦得词有几分东坡之风,但政治观点上他更倾向王安石而非苏轼,他的《石林诗话》更是“专主半山而隐抑苏黄。”
宝俭堂布局严整,座北朝南有3条轴线,中轴线上有正门门厅、轿厅、大厅、楼厅、中轴线南 为正门住宅的前导空间,东轴线上有钟楼、楼房、东花园等建筑;宝俭堂小巧精雅,它保持了苏州旧时官僚府第宅园相连的风貌,园以水池为中心,四周布置亭阁轩庭、山石花木、假山曲桥,形成明净开朗的园中主景,是苏州古典园林以小胜多的范例;宝俭堂浑然天成,不出宅院,即可将连绵的群山和浩淼的太湖尽收眼底,推开门窗,即可将探上墙头的果子摘入手中。在这里怎能不发思古之幽情。“波光先得月,山秀自生云”。令人欣喜的是,在宝俭堂认识了含笑这种植物!
陶青兄原本安排在宝俭堂喝新鲜的碧螺春,可是我们还有常州之约,时间来不及,只好放弃,晚餐常州,常州的同学用大闸蟹弥补了没喝成碧螺春的遗憾。
在陆巷走马观花,匆匆忙忙,但记在脑子里的细节却很多,得空还得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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