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段时间出差,选择最早的航班出发,再乘最晚的航班到达。一早一晚的进出,都是走在沉睡的城市空间、感受的是它的另一种温度。
凌晨时分,去赶四点钟的机场大巴。从家门口出来没几步,就拐到中山路上。走过几家钟表店,各自的门头上做的是世界名表广告。一秒一秒地,它们都在不知疲倦地闪着。街上没了白天的人群和车流,少了城市的喧嚣和浮躁,无形中是一份该有的沉寂与静谧。
不足百米,到了三角地分出的五路口。除听到自己的呼吸外,百年老街、空无他人。站到路的中央,回望走过的缓坡,眼前一片黯然。在此北望,路灯的亮度明显不及路南。路面的宽度,因历史性地华洋分居而南北有别。这种人为创造的地标差异,延续至今、保存依旧。
以此为基点,南行、四车道,双行;北进、三车道,单向。即便是南行在久负盛名的街里,恐怕也不比其他街区繁华。正因如此,衰落的中山路,依旧衰落;复活的第一街,期待重生。就像此条路的南北有别,中山路总能找到与其他商圈福地之间的人气距离和消费差异。
这段直路的尽头,是机场大巴的起点。忽然发觉,赶往流亭的第一班车竟只有我在始发站候车。中途四方,增加两人。一部可载半百乘客的车辆,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不像午夜从机场返回市区时,那个钟点的大巴一定等到不留一个空位时,司机才会开动方向盘。
夜航归程时,曾经到过机场大巴能够抵达的三个终点站。一个是较早时候的海天、一个是调整后的王朝,还有是感受到最近的湛山。记得有次到了王朝背后的武昌路时,不是每次大巴来了出租司机都一拥而上的车等人。这时的午夜一点钟,环顾四周、寻觅前方,却看不到任何车的影子。
无奈,只得背包前行。从南海路到了文登路,从文登路路口爬上鱼山路。一路上坡再下坡,就像当年夏天洗完海澡后,顺着这条熟悉的路径回家一样。为了不错过跑来的出租,我还顺着架在大学路的桥上走过,但仍无司机喇叭的提醒。一人独行,不过三公里的路程。走着走着,不觉冒出热汗。这半夜的汗水有多少冷汗的成分,真是顾不得多想。离家不足四百米时发现一辆车,可到了最后冲刺,哪还顾得上招手叫停呢。
午夜的湛山,显出新老城区的差别。时不时,你的视线中会闯入一辆飞奔的、由东及西或自西向东的车子。片刻的宁静之余,远处冒出几只嬉闹的吠犬。它们沿着街边,蹿到马路的中间争斗。分不出输赢后,狗又隐形于黑暗之中。人间的场景有它存在,证明是个鲜活的世界,虽然不见行人、只看走狗。
因为想体验岛城的夜公交,就选在行车线路的湛山站点。转头东望,是车来的方向。再看西侧街角,摆着的几组条桌和马扎,还是正在营业的小吃摊点。两位夫妻模样的摊主正在闲聊,像是刚送走最后的一批夜宵客、或是准备迎接要来的早起鸟。这种天气、这个季节,还没开始涌动狂躁的消费和追欢的人群,街头一角就是三维空间的现实写照。
高挑的路灯,将一柱金光洒在薄雾笼罩下的一棵梧桐树顶,时不时让人闻到清静夜色下的温馨。轻轻地吸入半空中的海腥味儿湿气,你大可把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下。此时此刻,终于算回到我的家乡。
2022.12.14
整理五年前的记录
张勇更多作品
世说文丛总索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