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三年,市场不景气,买卖不好做——烦!朋友们凑一起扯天拉地胡侃一气——还是烦!前天小弟登门求之,没辙了!房贷还不上,想跟着大哥混碗饭吃;昨天小姨子上门哭诉,狗男人外面有“嘎伙”了,想要离婚。我说:该吃饭吃饭,想离婚离婚,顺其自然不就得了。
晚上,总算有了一点自己的时间,该静下心来想想明天我该怎么办了。上床、熄灯,蜷在被窝里苦想,想得个头皮发酥,满脸瘙痒,一窝一窝的鬼点子憋在个脑袋里直翻跟头;终归,异想天开,想着想着也都白化了……
雨照下不误,软不邋遢的,下得腻歪;睡意渐渐逼近,却又挑逗似的与你保持一段距离。似睡非睡,迷迷瞪瞪……我恍惚听见雨夜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觉,是我能做出的唯一反应(其实动物也一样)。我赶紧下地去开门。门外影影绰绰立着一个身影——是老母亲。多少年不见了,母亲肯定又苍老了许多。我埋怨母亲,有啥大不了的事儿值得您老雨夜登门。母亲只是不语,站不多会儿便转身离去,身后撇下一串沙哑、沉闷,却又拖得老长老长的声音:儿啊!房——子——漏——雨——啦——!
又是惊梦一场,心胸愈加郁闷。大睁着眼想想,痛啊!子欲养而亲不待——长痛;幸亏梦是愿望的达成,好歹见了个面,也算老天有眼赐个机会得以弥补一下为人子的内疚。
于是,第二天我便匆匆赶往母亲的坟地。果不出应验,坟头实实落落地塌陷了一半。我情不自禁地号啕一场,最后,一狠心扒了坟,兜起母亲的骨灰直扑“九峰陵”。
花了几万元买下一平面积的土地盖起一栋永久性的“豪华民宅”,我想,这下该不会再漏雨了,老母亲泉下有知,也该安歇了。顿时,我萌生了一种百善孝为先的知足常乐感。我仰天长吁了一口气,放眼望去:哎呀,九峰环抱树常绿,一条明路达青天;漫山遍野的发福生财地,堆金积玉门。真乃殡仪馆那句广告词所言:岁月无意催人老,苍天有情续人生啊!
自此以后,母亲再也没来梦里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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