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妈妈出差杭州。回来时捎给我两本书,一本《岳飞传》、另一本《西湖民间故事》。
记得刘兰芳播讲的同名长篇评书,那年正风靡全国、家喻户晓。每天晚上六点半,都要等候在收音机旁静心收听。有时候,一个场景的故事要好几天才能讲完。半个钟头的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等来的是一句“明天接着说”。
《西湖民间故事》的封面,是一只凤凰驮着兄妹俩飞向山里的“凤凰山”。郭沫若题写的书名、程十发绘制的插图,让杭城的历史背景与文化故事熠熠生辉。
当时的年龄段,阅读刚从小人书过渡到带几页插图的故事书。拿到书后,往往是先找图看,再从头慢读。岳飞传是白描的插图,西湖故事里则是彩绘,显然后者的可读性更强。关键是一段一段的故事,从篇幅和情节上适合循序渐进的阅读模式。
近二十几年,搬过三四次家。加上偶有失盗,少年诸多记忆的载体已不知隐匿于何处,一时无从查找。好在对《西湖民间故事》一书的轮廓,仍印在脑海中。忽有一日,心血来潮。在敲击键盘后,又轻而易举地购回一册再版的新书。
当年翻阅这本书时,印象深刻的不是白娘子、三潭印月等经典篇章,而是一则“油炸桧”的故事。说油条的来历,源自西湖边上的两家小吃摊点。他们把秦桧夫妇制作成面人的样子,放在油锅里炸,以寄托对好人的爱戴和对坏人的憎恶。
旧书新读,字里行间仍渗透出对于好坏的概念性描述与善恶的脸谱化分类。好人就是好人,好人都会有令人崇敬的善良容貌;坏人就是坏人,坏人必定有一副不堪入目的丑陋嘴脸。
后来在中学的美术课上学习“宋体字”,老师说这字体还应“归功”于秦桧的发明。至于“人从宋后羞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是否算作秦家后人的反省,也只能让历史去自圆其说、让人民去重新评判了。
十五六年后,正好南下杭州出差。事毕后,抽出半天的空当,怀着一颗探索的心情,去看看岳王庙前秦氏夫妇的跪像。历史怎样还原一个真实的秦桧本人,恐怕极具纷繁复杂的姿态和难以名状的情怀。
世间万象,一人三面。因为有时,他和她都不得不呈现不同的面孔于此良莠不齐、好坏难辨的现实生活。当一个时代向另一个时代转体或演变时,洁身自好虽不罕见,随波逐流却习以为常。说自己是好人、实则心知肚明;说自己是坏人、绝对于心不忍。也许游离于好与坏之外的,是体现大众化和时代感的小人、小小人......
人生之于大人,永远都是既定的辉煌;人生之于小人,暂且别再莫名地彷徨。
2016.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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