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钱坤是想起股票。看着“索尼”液晶，他突然觉得眼前对着是股市大盘。可面前又黑洞洞的，黯淡无光，只剩下毫无生气的一块“黑板”。五年了，整整五年啊！他就是五年前栽进去的！而现在呢？人家的房子都升值了，还不止翻翻，好几倍！而自己呢？到了膝盖以下，从将军回到了奴隶的解放前，成了原来三分之一。他觉着他现在面对的不是液晶，而是一个黑洞！他的血汗钱，他的青春，他的人生理想，都被它吞噬掉了！他沉浸在悲伤中。
“这套房子，你一直住着吗？”他回过神来。
“一直住着呀！”
“呃，我还以为……”
“呵呵，你以为我租出去啦？我倒是想租出去，房租很可观呢！可租出去住哪儿呀？住在大街上？”
钱坤叫她说得笑起来，“那你来新金山也好多年了吧？”
“也没多长时间，算来也就四个年头了吧。”
“嗯，一来就买房子，好，可以，有实力！”
“哦！”她好像又不愿意聊房子了，脸色不开心起来，“不好吗？”
“好啊，怎么能不好呢！”钱坤又一一看着屋里的摆设，“我是有些羡慕。这么大的房子，这么好的地角儿，真好，真好呀！只是……唉！”他的脸色一阵阴暗，心情又跌落下去，“其实，当初我也有钱，能买这样的房子，”他又转过脸来，看着林贝贝眼睛说，“但是选择错误，我当时有六十万呢！五年以前。这样的房子，估计顶多也就六十万吧。六十万，拿出一半就够了，当首付，可以买到两套。然后再租出去，以租养房，房租一年四五万，还贷款也够了。再就是房子还能升值。只是，唉！我没买房子，我是买了股票！”
他垂下头，他的心情又沉入了北冰洋海底。
“其实五年前什么生意也不用做，”他又抬起头，继续看着她眼睛说，“手里有钱，都买成房子就可以。到时候翻上五倍、十倍，放到现在，都就发啦！只是，这都是个命，命里得有。所以你要想开，想开就好啦！”
他朝林贝贝笑了一下，是自我安慰。他的眼里燃烧着热。
“说的有道理。”林贝贝的眼睛也发着亮，“那，这个房子，你是不是不太喜欢？”
“哦，我嘛，”钱坤摇起头，“其实我无所谓。喜欢大房子的是我老婆。女人嘛，总喜欢自己的家能安安稳稳的，能安顿下来。说实话，我倒是喜欢在车上睡，比如在出租车里。我觉着我喜欢房车，就像葛优演的那个电影：《不见不散》。那样倒是挺浪漫的。”
钱坤说完房子不禁感概，他觉得挺亏欠徐行的。再就是他对林贝贝也隐瞒了离婚。这自然是老李教的：你现在是二手男人，都四十啦，不能提离婚这茬儿！这能消除女人戒备心理！
“嘻嘻，”她笑起来，脸一红，那双波斯猫般美目滴溜溜乱转，刹那间像是闪出了火花。钱坤不由一呆，一双眼睛也情不自禁放起了电，要焊到她的玻璃球上。
“我也喜欢房车！能全世界溜达就好啦！”她头点得像打拍子，“唉！”她忽然变得憔悴了些，两手往腿上一摊，“每天守着这个大房子！哪儿也去不了！房子，银行，银行，房子！真没意思！简直受够啦！”
“你是一个人住？”
“哦，一个人。”
“噢！”钱坤这回真的吃起惊来。二奶！他心里暗叫。他开始相信老李的话了。
“我是觉得每天两点一线，挺枯燥的。”她又说，啜了一口橙汁，把二郎腿放下了。她转过脸来，久久打量着钱坤，那双眼睛也射出神采，仿佛是乞求。钱坤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寂寞心理。他一愣神儿。
“唉，每天！”她也看了一眼屋里摆设，“枯燥乏味，真不像一个家了！”
“那，要不我过来陪陪你？”钱坤忽然有了鹦鹉嘴，也来了灵感。
“嗯、好啊！哈哈！”她一拍手，开心地大笑起来，身子往后一仰，“行，要不你就来吧，你住那间！”她一指那间北卧室，“然后你每天送我上下班，这样咱们就两清啦！我不用付你车钱，你也不付我房租。怎么样，呵呵！”
“为什么我住那间啊？”
“不行吗？”她转过了脸，杏眼忽闪着，带着调皮，“你是司机呀，你当然要住这间啦，你还想住别的房间啊？”
“那我全家都搬过来住吧！”钱坤忽然生气了，他觉着这是受了侮辱，他的驴脾气又开始发作了，“我老婆，还有我孩子，都过来！然后我付房租，这行吧？”他忽然又笑了起来，“不过房租可以低一点，咱们合住。我老婆是公务员，素质也高，给咱们当保姆总行吧？到时候你就不用做饭了。最关键是可以陪你聊天解闷儿。不好吗，你说呢？”
“你净胡说些什么呀？！”她突然生起气来，脸子一呱哒，一下站起身，头也不回朝厨房走去。
老李的话又响在耳边：在一个女人面前，可千万不能提另一个女人哟，这是大忌！
钱坤摸摸头，他马上明白：打翻醋坛子啦！他又一阵窃喜。
不能叫女人知道你真实想法！要会哄、会骗！还是老李的声音。
对，我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不能叫女人知道真实想法！要把她当成猎物，现在你就是猎人！钱坤在心里默念着。
“喂！”这时林贝贝从厨房转了回来，“要在这儿吃吗？吃的话我就做！”
“当然在这吃啦！呵呵！”钱坤急忙笑脸相迎，“我不是说了嘛：我过来，一个是陪你，再就是：保姆兼保镖啦！来，我做个红烧排骨！”他一下跳过去，不由分说走进厨房，“我看看，冰箱里都有什么？”他又拉开冰箱门，“给你做几样好吃的，叫你尝尝我的手艺。我这手艺啊，绝对叫你吃了一回，还想着第二回呢！”
他这话还真管用，林贝贝“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气消了。
“哇，又是鸡翅啊！”钱坤拉开了下面冷冻箱，心里又升起一股嫉妒。因为这是左右开门的“海尔卡萨帝”，商场卖得两万多。他觉得太奢侈了。
“我做个可乐鸡翅吧？带辣味的，怎么样，喜不喜欢？”
“好啊！”林贝贝高兴地拍起手,“喜欢！我最爱吃辣味鸡翅儿了！不过我老做不好，一般不是咸了，就是带着一股怪味儿。我一般都炸着吃。”
“不好不好，炸着吃就是香。这么着吧，我给你来一个现场直播，叫你看着绝对流哈拉子！”他看了一眼边上，墙上有一条连胸围裙，黄颜色，脏兮兮的。他一抬手就把它穿在了身上，“来，从后头给我系上！”他吩咐道，张开双臂。林贝贝高兴地靠过来，还真听话，她从后面给他把围裙系上了。
“今天拿出我最绝的活儿！”钱坤举着铲子叫道。
钱坤开始忙活了。菜他做了四道：一个西红柿汤，一个辣味鸡翅，一个红烧排骨，还有一个海米黄瓜。我要表现出呵护，关键是家庭氛围！他边做边想。
这自然还是老李的招术：要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这个辣味鸡翅儿啊，关键是先放液体之类的，可乐，酱油，蜂蜜，要先放进去，做成汤汁。然后秘诀是滴两滴醋。再就是不能放盐。液体最好是蜂蜜。当然有蜂蜜就用蜂蜜，没有蜂蜜就用可乐。明白吗，我的娇小姐？”
“明白！嘻嘻！”
看着这个大男人在里头忙活着，汗水把后背都湿透了，那副围着大襟的样子特别憨态可掬。林贝贝被感动了。
为什么我不能找这样一个男人呢？他是没有钱。可他心眼儿好呀！他愿意照顾我。他现在能为我做饭，以后就能为我做一切！
她拿来一条毛巾，想递给钱坤擦擦汗。她又迟疑起来，举着毛巾愣在那里。
“你没事儿吧？”钱坤微笑着看了她一眼说。
“噢、没事儿没事儿！”她眼神一阵慌乱，忙递过毛巾，“喏，擦擦汗吧。”
这个时间，我们需要穿越一下，回到十八年前。
（臆想）
瑞市郊区小镇上那座银行阁楼，想必前面都已经看过了。这个时间，在外头那间简陋厨房兼“客厅”里，有两个人也正在做饭。
这是一男一女，他们站在那里叫人感觉很像夫妻，身材比较般配，都是大高个。男的这时也穿了一件白大襟，他在做菜。他一边做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你看，这个红烧排骨呢，要先放酱油，做成汤，然后才能放排骨。”他把酱油倒了进去，“刺啦”一声，腾起一团烟雾。他又把刚才洗好的排骨倒进锅子，“就是这样：关键是佐料。闷一会儿，喜欢甜呢就加点糖，喜欢辣呢就放辣椒。”他把脸转向女的，一笑，“喜欢吗？”
“喜欢！”女的激动起来，眼里亮晶晶的。又带着不好意思，脸色绯红，末了，她又使劲儿点了点头。
“主要是我做，所以你才喜欢，哈！”男的调侃着，朝女的挤挤眼。那眼中突然射出一股神采，很异样。女的顿时羞红了脸，急忙把脸转向到一边，“嗯！哦、不！”
男人见状呵呵笑起来，又转身忙他的红烧排骨了。
钱坤这时把菜已经全部做好，整整齐齐摆到旁边餐桌上。
“开吃吧！”他坐到椅子上，仿佛此时已经成了家里男主人。那件厨房里的围裙还继续穿着。他这么做当然是故意的，这还是发挥老李的策略。他知道，自己这幅样子不但滑稽，能逗林贝贝笑。但最关键是：能使她的印象足够深刻。
他现在就是要把印象留得足够深刻。
果然，看着钱坤憨憨的样子，林贝贝又哧哧笑起来。
蓦然间，她心里产生了一股温暖：他该是我老公多好呀！她竟然这样想了！
她的眼圈儿也有些发红。
钱坤这招，现在看来，不但足够足够感动了林贝贝，为晚上行动创造了条件。而且，对这个女人今后，也产生了极为深刻的影响。他是把自己烙在这个女人的心上了！
她忽然又一阵凄凉，鼻子微微一酸。
“快把大襟摘掉！”她两步就跨过来，还没等钱坤搞懂，她已经伸出手，帮他脱掉了大襟，“脏，你看你！”她又说，手碰到钱坤的肚子上，“出了这么多汗，都湿透啦！”
她这么关心，叫钱坤心里不由一热！
“要不，”她又脱口而出，“你快把那个汗衫儿也脱了吧！”说完她突然后悔起来，她是想到了什么。她脸一红，急忙捂住自己的脸。
钱坤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一抬手，他就脱掉了汗衫儿。至于动作为什么这么麻利，当然是有他主意了。
两人开始吃饭了。不知道为什么，又都不说话。林贝贝的目光是始终落在饭菜上，但显然又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又好像不对胃口，慢慢嚼着，慢慢咽着。可她这种状态，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心思，是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
男人赤裸的上身投进她的余光里。
她现在有些明白：眼前这个男人要干什么了。她也有些想、有些渴望。可是她在心里又矛盾着，她喜欢上了这个男人，从上次吃饭就喜欢上了。再就是经过交往，她知道他是个好人。然而最主要的，是她心里的那种想法。
钱坤丝毫没有觉察女人的心思，他的心眼儿单纯得像张白纸，所以他的胃口相当好。三下五除二干掉几个鸡翅儿后，他突然觉得林贝贝不愿动筷。他心里纳起闷儿来。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他开始盘算自己计划。该做的都做了呀！看来效果一般。那下一步呢？
（待续）
保罗更多作品
世说文丛总索引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