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接触轮胎，是因为埃及的客户寻购OTR。什么是OTR，实在不清楚。在没有网络的年代，手头也无工具书可查。了解这些零碎的知识，只能依照外方提出的规格尺寸，然后照葫芦画瓢式地写个传真，再发给关联的几家工厂。慢慢地在与厂家接触时知晓，这是工程轮胎，主要用于工程机械。查看发来的报价单，一般都是按照40英尺的超高箱来计算的。
青岛第二橡胶厂厂前区 杨义宽 供图
货比三方，取其最佳。以青岛第二橡胶厂为龙头，威海的山东轮胎厂和荣成的成山轮胎厂也都旗鼓相当。它们在地理位置和生产规模上，可谓三足鼎立。除此之外，省内的玲珑轮胎也在茁壮成长，远在广西的桂林轮胎还以大规格的工程胎取胜。然而最终的决策，还是落到了山东轮胎，其厂址的青岛中路像是一种特有的归宿。
早期三角轮胎的品种规格 网络图片
订单确定，少不了走访工厂。北上四百里，到威海海边的青岛路，去看轮胎是怎么生产的。时值春夏之交，闻得到海味的厂区有种在家门口的感觉。然而在跨入炼胶车间时，却如同进入一处大蒸笼。汗流浃背的工人，处于极度忙碌的状态。顷刻间发觉，假如工厂离开了人，汉字的“企”，莫非只剩“止”字不成。
再是硫化车间。虽说它的工作环境比炼胶车间的实际状况好一点，但车间内的温度在夏季肯定难以忍受。加之不断产生的呛人气体，当闻着这种特有的橡胶味道时，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轮胎压出、成品包装、仓库储存、出厂装箱，这些光亮的时刻，往往不会去想轮胎的产出是个怎样复杂和艰难的过程。
威海与青岛，都有海、都有岛。但是，威海的岛不叫青岛、叫刘公岛，不过生产轮胎的工厂却在青岛路。青岛的海不叫威海、叫黄海，恰恰是橡胶二厂的轮胎叫黄海牌。实际上，胶二的全钢子午胎，在国外还是声名远扬。果然，意大利的客户闻声而来，到访参观商谈且在工厂的餐厅吃了一顿难忘的午餐。
吃过午饭的餐厅早已消失 杨义宽 供图
访问工厂的流程，一是商务会谈、二是实地参观，外加现场查看轮胎的品质和包装等。胶二全钢子午胎的两种花纹，是欧洲客户喜欢的。那时欧洲寻求的轿车胎，要达到时速240公里的标准，中国厂家尚做不到。再比如工程胎，超大型号的工程轮胎仍然以日本和美国为主。国内的某些矿山，还得进口那种有两个人身高直径的大轮胎。
商务洽谈过后，通常离不开餐桌的继续交流。正午时刻，就近在进出口公司年轻经理的引导下，到了胶二厂内的二楼餐厅。大多的欧洲人，午餐的时间在一点到两点之间，有些人还有不吃午饭的习惯。中国人待客之道，往往是盛大、热情。几道菜上完后，又来了主食。外方客人问，难道之前的不是主食吗。此主食，即面食。于是，再添加上饺子和面条。
最富戏剧性的是，最后以一只大果盘作为终曲。这只果盘，是由苹果片组成的有两只大天鹅为核心，伴以周边的一群小天鹅。也许是大餐已饱，也许是盘中的美景醉人，始终不见大家动手食之。时间再长，苹果会氧化变色。我便随心找了个话题问，你说两只天鹅哪只是雌、哪只是雄呢。
问题一出，有些后悔。因为猜不出什么来，情景便会转向尴尬。二厂名厨摆出的大天鹅，根本不是要上演一场花木兰。见众人无声，我还是揭晓“这两只天鹅是夫妻俩儿”的自编答案。一时，中外宾客豁然开朗，赶紧分享了这盘水果天鹅的美味。
遗憾的是，橡胶二厂的全钢子午胎报价太高。不得已，只得寻求成山轮胎。经过买卖双方的共同让步，最终顺利成交。虽说成山的子午胎卖到了意大利，但后来安徽佳安轮胎的销售触角已渗透到欧洲的市场和用户。与成山工厂的业务，也就不了了之。
守在家门，始终无果，想来颇为无奈。世纪初年，国际轮胎市场哀声一片。以进口天然橡胶作为核心原料的中国轮胎业，同样面临着巨大的挑战。由此，催生以炼胶作为新业务的板块以及国际橡胶交易市场为主的青岛保税区的大发展。十几年前，广饶县大王镇又因特殊和优厚的产业扶持政策，一夜之间成为中国轮胎行业的生产新基地。这种靠牺牲环境换取经济增长的做法，注定要受到良心的问责和时间的检验。
误扮了一次“歪果仁”
上个兔年的初春，我在崂山的会展中心参观了一场国际橡胶工业展会。对曾经做过的轮胎业务仍留有印记，顺势在一家并不熟悉的轮胎厂家摊位前驻足观看。没想到销售人员立刻上前，以流利的英文对其产品做了详细介绍。我也是应声作答，不时提出疑问。交流过后，即刻询问采购的意向。我哪能独自采买，回家储存呢。究其原因，那时我正以蓄须的面貌示人。年轻的销售，竟然把我当成了“歪果仁”。
去过好几次的橡胶二厂，后来发生了一场火灾。当乘坐火车进出青岛时，坐在车厢的窗边观之，难以想象是怎样的大火。再后来胶二的厂区整体搬迁，如今已演化成千百家庭的温馨家园。回味当年的餐厅和美食，还有化解了的天鹅危机。转眼间，往事皆成过往、记忆长留心间。
2023.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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