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食的农妇》（米勒 作）
法国画家米勒一生以农夫自居，大多数时间隐居于巴比松乡村，为劳动者画像，他笔下的农夫形象已成为闻名世界的经典。比如《簸谷者》《撒种者》《锯木者》等。在欣赏这些画作时，人们很容易会被这些农夫身上的敬虔、勤劳、简朴、安于清贫的美德所打动。
然而，与米勒笔下的农夫形象相比，他笔下的农妇形象毫不逊色，甚至更为丰富。
比如《拾穗者》《牧羊女》《放鹅姑娘》《倒牛奶的农妇》等画作。这些乡村妇女背负的轭，丝毫也不比男人轻松。她们对生活的贫苦毫无怨言，默默地承受着加在身上的重负。
米勒描绘农妇的作品中，有不少来自自己的妻子卡特琳娜。
卡特琳娜是米勒的第二个妻子。在与卡特琳娜结婚之前，米勒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他的第一个妻子波丽娜体弱多病，陪着刚来巴黎闯荡的米勒度过三年贫苦的生活。因贫病交加，波丽娜不幸早逝，给米勒带来沉重的打击。
波丽娜去世后，米勒回到自己的家乡诺曼底的一个偏僻乡村。在大自然的怀抱里，米勒的伤痛渐渐地冲淡了。
家乡的一个农家姑娘卡特琳娜悄悄喜欢上了米勒，每当米勒上门来与父亲谈论绘画，卡特琳娜总是高兴地端上刚挤出来的牛奶。
1845年夏天，米勒和卡特琳娜确立了婚约，生活在一起。当年11月，卡特琳娜跟随米勒来到巴黎。
在《米勒传》中，法国作家罗曼·罗兰这样评价卡特琳娜：“她成了米勒忠实的终身伴侣，毫不动摇的坚定盟友，与他同甘共苦，并像他一样，对贫困和艰苦无欲无求地承受着。”
在巴黎，米勒不愿意迎合世风，他的画作很难卖出去，家庭生活很快陷入困境。他们有了三个孩子后，生活更加艰难。
卡特琳娜默默养育孩子，支持丈夫的工作，对于家庭的贫寒，从来没有说过怨言。
为了让妻子孩子能够生活得好一些，在朋友们的建议下，米勒不得不违心画一些低俗的作品。这样的画很容易卖出去，家里的生活也改善了一些。
但有一天，米勒在一家画廊的橱窗前，听到两个人以嘲讽的口吻谈论着他的低俗画作，羞愧难当。他回到家里对妻子说：“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将再也不画这样的画了。咱们的日子将比过去更艰难一些，你又得吃苦，而我将自由地去完成长期在脑子里思考的东西。”妻子回答说：“你想干什么就去干吧，我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1849年，巴黎流行霍乱。米勒带着妻子孩子迁居巴黎郊外的巴比松村，投身到自己所眷恋的大自然的怀抱。坐在马车上，卡特琳娜拥着三个孩子说：“我们现在不用担心孩子得霍乱了。”米勒回答说：“巴黎不仅有霍乱，而且有侵蚀人灵魂的疾病。”
在巴比松村，米勒一家租用一幢农舍。世世代代在这里劳作和生活的巴比松农夫，给他提供了丰富的创作素材。他仿佛成了农夫中的一员。
这里离枫丹白露森林不远，冬天可以到森林里砍些枯木取暖。卡特琳娜还在院子里种菜养鸡，用以贴补家用。
米勒来到这里以前，画家卢梭、柯罗等人已经居住在这里，米勒来了以后，陆陆续续又有一些画家来这里生活创作，形成了在美术史上享有盛名的巴比松画派。
然而在当时，米勒的画依然很难卖出去，偶尔卖出去一些，也是价格低廉。全家人的生活依然时时陷入贫困。
在创作著名油画《晚钟》的1859年冬，他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我们只有够烧两三天的劈柴了。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再弄到一些。我老婆下个月就要生孩子了，可我还是一贫如洗。”
即使丈夫靠画画很难养家，但在卡特琳娜眼里，丈夫依然是一个她所尊重的高尚正直的人。除了在巴黎生的三个孩子以外，她在巴比松又为米勒生养了六个孩子。
米勒很爱卡特琳娜。卡特琳娜也自然而然成为他画笔下的人物。
在油画《喂食》中，一个母亲一手抱着婴孩，一手正拿着勺子品尝食物，看准备送入婴孩口中的食物温度是否合适。这幅温馨的画面正是来自妻子喂孩子的情景。《把尿》这幅画，描绘的是卡特琳娜给孩子把尿。她站在门口，弯下身子，把小男孩的衣服撩起来。在门口外面，男孩的小姐姐好奇地看着。最有名的是《喂小孩的农妇》。农妇坐在面前的小凳子上，一手端着碗，一手举着汤勺，神情专注，像一只喂食的母燕一样。三个坐在门槛上的小孩子仰着头，像小燕子一样张开口等待着。在米勒的画笔下，一个贤德慈祥的女人形象浮现在大家眼前。而这个人正是他最熟悉的妻子。
一天，米勒对卡特琳娜说，想专门给她画一幅肖像画。卡特琳娜很高兴，想要打扮一下，但米勒坚持要画她平时的样子，他觉得这才是最美的。
卡特琳娜在平时穿的衣服上，又加上一条黑色披巾，头发也是随意地梳在脑后，一些发丝散落下来。她虽然比米勒小12岁，但是贫困的生活使她看起来苍老许多。在这幅画中，可以看出米勒对妻子的疼爱和感激之情。
米勒生前遭受轻视，但在他去世之后，成为闻名世界的画家。他的许多画作成为法国国宝，成为世界艺术长廊的珍品。
很少有人知道，在这个一生像农夫一样辛勤劳动的画家身后，有一个默默服侍丈夫、养育儿女的贤德妻子。
才德的妇人谁能得着呢？她的价值远胜过珍珠。她丈夫心里倚靠她，必不缺少好处，她一生使丈夫有益无损。
在这对贫穷夫妇的身上，我们看到了最伟大的爱情。他们的生活虽然劳苦，却充满甜蜜和温馨。在当下，这样朴素而忠贞的爱情已经成了稀缺品。
原载《青岛财经日报》“悦读”栏目
2024.1.9 A8版
组稿编辑：周晓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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