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武丨说说我那些女弟子

我曾长期担任青岛女排教练，在国内率先发起组织了青岛沙滩排球赛，从1992年起，每年一届，至今已连续举办31年（届），这在全国也是独一无二的。30多年来，青岛女排培养输送了一大批优秀排球人才，先后有上百位优秀队员入选国家队、八一队以及国内各省级队。那些充满青春活力、刻苦训练、勇夺佳绩的身影总是在我眼前晃动，时时引起我的回忆，想起来就感到十分欣慰。
汪慧敏，小学二年级就跟着我练排球。由于她的父母很高，所以，她比同龄人也高。训练时，她很刻苦。五年级时，她代表青岛市南区队参加了首届青岛市运会女排比赛，获得第二名。她是参赛运动员里年龄最小的。初一时，入选浙江队。在浙江队多次获得全国冠军。曾经先后入选国家少年队、国家青年队直至国家队，也是青岛人入选郎平指导的中国女排第一人。2015年，汪慧敏代表中国女排获得世锦赛第二名，同年被国家体育总局授予国际级运动健将称号。
蒋莉，六年级跟着我练球。记得我们队挑战对着篮球板传球，当时的纪录是连续传球30分钟。结果蒋莉以45分钟打破纪录。她初三时入选八一女子沙滩排球队。在2019年世界军人运动会女沙八进四的比赛中，蒋莉和队友赵慧敏迎战实力超群夺冠呼声最高的巴西队，她俩发挥出中国军人敢打敢拼的精神，以2:1力克对手，为中国队最后夺冠扫清了障碍。蒋莉还代表八一女沙多次获得全国冠军。
曹舒婷，四年级跟着我练球。由于她学习在级部名列前茅，父母不想让她打球，担心影响学习，小学毕业时特意报了青岛26中学。但是，曹舒婷非常喜爱排球，周六周日又悄悄地跑来训练。她的身高，小学毕业时已是1.82米。上初中时又长到1.86米，我做她父母的工作，前后近一年的时间，她父母终于同意。当我向省队教练推荐时，省队教练在电话里让我向她的父母保证，将来一定会把她培养进国家队。为何省队教练这样说呢？一是她有身高优势且学习成绩突出；二是我给她打下了坚实的基本功。一般情况下，省队教练要亲自面试队员。而曹舒婷却免试入队。几年后，曹舒婷果然入选中国U17女子沙滩排球队至今。她代表山东女沙多次获得全国冠军。2023年曹舒婷和朱玲娣（江苏）代表中国女沙获得世界女沙挑战赛第二名。
侯熙君，四年级选入我的排球队时，我们就在她就读的小学训练。侯熙君小时候胳膊、腿很细。但是，她具有先天的爆发力。在训练跳跃障碍物时，两条小细腿像梅花鹿似的，蹬踏有力，弹跳轻松。我从家访时得知，侯熙君的姥爷身高2米、姥姥1.7米多。这种先天的遗传基因非常重要。侯熙君初二时入选山东女子沙滩排球专业队。后来，取得过全国沙滩排球锦标赛冠军、冠军赛的冠军、大满贯的冠军。代表山东队参加了两届全运会，也曾经代表中国队参加过世界大学生沙排赛。获得2016年全国沙滩排球锦标赛冠军。现在是青岛市体校沙滩排球教练。
这里要特别说说张丽媛，她小学刚刚毕业就入选了排球队。由于其身体素质优秀，动作协调，很快掌握了传球等基本技术，是我队的主力二传兼队长。在参加全国比赛中，多次被评为全国最佳二传，也是青岛队首夺全国第一届青少年软式排球锦标赛冠军和山东省女子排球锦标赛冠军的功臣。后来入选福建女排，同时也被香港队选中。现在青岛某学校担任体育教师。
冬训时，每逢训练课之前，作为队长，张丽媛都会问我当天的训练内容是什么，当我说单兵训练时，她马上通知所有队员准备好毛巾。究其原因，毛巾不仅能擦汗，更是要擦眼泪。因为，单兵训练就是一个人面对几十个砸过来的排球，要拼尽全力奔跑、倒地、侧扑、前扑等，做各种高难度的扑救动作。短时间内，队员的体力就会达到极限。那种极度疲惫会折磨一个人心理，承受着难以言表的魔鬼般似的煎熬。所以，一听说要单兵训练，都有“谈虎色变”的恐惧。但是，作为优秀的运动员，必须坚持“三从一大”（从难从严从实战出发，大运动量训练）外加科学性的训练，这是所有竞技类体育项目的基本要求。
由于训练异常紧张艰苦，部分女队员私下里认为我太不近人情，太严酷，对我产生了“看法”，又不敢当面说，于是，她们给我写了若干封信。这时，我们突然接到通知，代表中国二队进京与日本队比赛。在火车上我读了她们的信，知道了她们的内心想法。不过我来不及回复她们，就投入了紧张的比赛。
我们与日本队进行了三场比赛，以总比分2：1获胜。当日本一队负于我队时，日本教练独自一人走到远离球场几十米外的廊柱下，日本队的小队员立即跑向教练，然后，低头站成一排。只见日本教练吼叫着，突然揪出一个队员，劈头盖脸扇了几巴掌。我见状愕然，担心随队的日本家长会不高兴，但日籍翻译答道：“妈妈有意见，一起打！”
我想跟小队员合影，以冲淡眼前这种紧张的气氛。翻译却答道：“她们正在谢罪，一会儿吧。”我听后很震惊：一场比赛而已，何罪之有？但是，这就是日本人的观念。
在返回青岛的火车上，我对队员们说我看了他们的来信，我问她们还需要我回复吗，队员们立即回答说不用了。她们看了日本队的表现，应该是明白了。
回青后，我和张丽媛受邀到青岛电台接受采访，向听众介绍了此次和日本队比赛时的过程和所见所闻，反响强烈。
虽然这些事过去了很多年，但我和队员们都终生难忘。

（周晓方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