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是天生的谎言者。事实上许多时候我都说真话。我也不认为真话就从来没有动听的时候。当然,要说起它的动听,肯定不及谎言来得巧妙。我是个将真话掺在谎言里,将谎言掺在真话里一起说的人。
对,这就是我的高妙处。我从来不会顽固地颠覆那些已经被人们洞悉的和即将被人洞悉的事实和真相。我的谎言只针对那些似是而非的事物,那些让你在时间的经度空间的纬度无从把握又无从考证的事物。当然,要让你相信我的谎话的前提,是须得让你对我产生足够的信任。让你对我产生信任其实太简单不过。一开始我对你只说好话。这好话可以理解为真话,也可以理解为假话。这些好话似是而非,似非而是,你无从也决然不会去考究它的真伪。但我知道你肯定喜欢来听。这是你的弱点,也是普遍的人性的弱点。于是我的谎言就有了可乘之机。
起初我对你说好话,包括那些于我无利害也无关紧要的真话。当然,这些真话于你无利害也无关紧要。当你渐渐不再对我设防,我下一步的谎言便渐渐露出苗头。
我通常给人的感觉很诚实。是的,在大堆的好话包括那些无关紧要的真话的铺垫之后,在与你的交往过程里,我永远都以一种诚实的姿态向你灌输着我的谎言。人们常说撒谎是很累的,为圆一个谎,不得不接着撒另一个谎来弥补以前的谎话。但这到了我这里都无足轻重。我永远都煞有介事地把谎言当做真话来表述。有时歪曲事实的真相对你对我其实都毫无意义,但我还是乐于编出与事实相悖的谎言告诉给你听。你怀疑不了我的动机,也就对我失去了戒备。一个顺承我意的事实是,你从来就没有对我起过疑心。
接下来的更多谎言于是顺理成章。这些谎言富于弹性,可进可退,伸缩自如。我永远让它们留有回旋的余地,我永远能在它们偶露破绽时找到完美的注脚来修正和补充。我陶醉在自我编排的谎言里,你也同样沉浸在我谎言的包围中。撒谎渐渐成为我的一种习惯。久而久之我已忘了我是否会说真话,久而久之我都信了自己的谎话,我让自己跟着你一起为这绝美的谎言感动。我说过的最大的谎言就是那句“我爱你”。
不能怨怪我,更别说我欺骗了你。只能说,是你的痴傻愚钝成就了我的玩世不恭。继续沉迷在我的谎言中吧,你这个不辨真伪的傻瓜。只是,谎言说多了,也有感到累倦的时候。现在我就已累倦到了懒向你撒谎的地步。但我永远不向你说出真相。真相是淋漓的血,只有你,这个傻瓜,还在我谎言的蛊惑里硬生生地把它涂抹成玫瑰的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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