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如此晴好天气,纵然有风,也要出去走走,在不自由的空间里,“放风”是一种极高的待遇,而自由的人往往不知道珍惜。坐上公交车,走走停停,在“海之恋” Park 下车,过了马路就是海滨公园,公园里的指示牌东指西指,所指皆是“迷醉”。我知道一次放松心情的闲逛是不需要买醉的。也不可能一次就能尝遍所有酒吧的所有美酒,而且我一向悭啬,怕醉入他处耗费钱财,便由着心情,择一、二处走走看看,便很知足。知足常乐,常乐不是极乐,我不追求极乐!
“海水无风时,波涛安悠悠”,幽深,湛蓝,充满了神秘气息的海,让人看不透看不够。远处的小岛犹如浮在水面上,似有若无般,缥缈如仙境,“忽闻海上有仙山 ,山在虚无缥缈间”,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这一天海和天还原了它们本真的颜色,却让人觉得有些假,有些不真实,有些走进幻觉中的感觉,就像一直喝假酒的人喝到了真酒觉得味道不对,或许是因为在肮脏的环境里待久了,看多了的缘故吧!
我特别钟爱凸在海中的礁石,青岛海滨的礁石独具一种嶙峋之美。天造地设,浑然天成,惯看风雨,岿然不动。我痴迷于巨石的形状,在我眼里,它胜过很多纤巧的雕凿。这是海里的“山”,因其在海水中,看上去像一座盆景,并不巍峨,却更显坚定有力,不随波逐流,定力无限。海里的礁石,不管你是不是关注它,它都是唯一不变的风景。岸上有几块人工的雕凿过的石块,相对于自然的粗砺,它多了些人力修饰,给人带来另一番美感,和环境融合在一起不显突兀,很有装饰感。
逆光的海面荡着波光犹如闪烁着欲望的光芒的眼,海水的温度也被这光灼热了。城在海的后面,眼看着起高楼,高楼连成片,挡住了后面的浮山,城市的繁华景象让人目眩神迷,呈现的是另一种虚幻,承载着多少人的生活的美好与艰难。
沿着一条木栅小路走上了小麦岛,自从小麦岛成了网红地,我还是第一次走进来。物是人非,所见皆非我记忆中的样子了。走在岛上,生出若干慨叹:我曾经在里面吃饭的餐馆都不见了,但却依旧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一次吃饭的情景和人物,其中那位作东的某局长据说得了很厉害的病,却也在退休多年后没能躲过牢狱之灾。另一位当晚喝醉酒找不到家门的张姓银行女孩,记得她比我大一两岁的样子,估计已经退休,但愿她一切安好,忘了那场让她当场出丑的酒局。
岛上,一棵雪松,孤独成一道风景,引来众多以它为背景的照像的人。一棵梧桐树和两棵洋槐树各自开着花,妆点着山坡。一排黑松作了海的前景,傲岸不群。一块凸起的石块是拍照的好地角,两个恋人,摆弄姿式,留下此刻美好。海边斜坡草坪上,两个佳人,你拍我,我拍你,都成了我镜头里的风景……
今天刚吃过早饭,便收到一条信息,知道自己熟悉的朋友出事了,到海边是为了排解一下猛然听到坏消息给自己带来的坏心情。来到海边,看着海水扑向礁石,激起浪花,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今天风大,海边的风尤其生猛,凉嗖嗖的,全然不似已经立夏多日的样子。有风吹,风筝就能借力起飞,可风并不一味托举,风筝在空中趔趔趄趄的,借风而起的风筝毕竟不是凭着自己生就的翅膀飞翔的鸟儿,飞得多高、多稳全凭外力,人何尝不是如此?刚上班时有一位曾当过右派的刘大爷有句名言:“一块肉,狼吃了没事,狗吃了砸断腿。做任何事情都要惦量一下,自己是狼还是狗。”平时狼和狗或许很难分清,就像飞到了天上的风筝和鸟不易分辨一样,可真到了关键时刻会很容易区分的。
这片海,这般天,这种风光,在自由的境遇里感觉不到其价值,当无缘得见,它的珍贵便无法想象了!哲人说,人是欲望和激情的动物,劳动的本质是为了获得报酬、财富和利益,而这一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和激情,这便是成功!付出艰辛的成功是令人敬佩的。可是有些人在有些时候,不用付出辛劳便跃上了成功的台阶,戴上成功的光环,一般来说这是想不劳而获,捞偏门。不劳而获的关键是“获”,有了这个“获”便是成功的标志,可往往这也是一个陷进,谁能保证自己不正当的“获得”不会让自己葬身其中?大海无言,却很深遂地兆示着朴实的情理,泛起的浪花都是暗涌的推动,人心深处的黑暗力量只有上帝知道,就连自己都不能把控。面对着大海,我思绪连翩……
太阳西下,气温渐冷,望一眼逆光中的海与城,恋恋不舍,不舍的是这一天的游走,这一天的悠闲,这一天朗日碧海和晴空。这是自由的象征,不费一钱就能享受,有耳能听的当来听,有眼能看的当来看,有心来体悟的当来体悟。
原载读曰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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