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瑶本丨卢克索访古续篇

卡尔奈克神庙和卢克索神庙同在尼罗河东岸，都是用来供奉太阳神阿蒙的神庙。一条长两公里的狮身羊面雕像大道将两座神庙连接起来。二者还有一条水上通道，在古代某些重大节日，阿蒙神的雕像会被装上船，在一列小船的护送下，从卡尔奈克神庙沿尼罗河运送到卢克索神庙。
参观完卡尔耐克神庙出来，乘车几分钟我们就来到卢克索神庙。神庙门前的两支方尖碑只剩下右边的一支，左边的那支（碑座尚在）1836年被法国用一座钟换去，立在巴黎塞纳河右岸的协和广场上。两座拉美西斯二世14米高的石雕像分列庙门两边。卢克索神庙和卡尔奈克神庙一样气势恢宏雄伟壮观，也是由塔门、庭院、柱厅和神殿组成，建筑风格也与卡尔奈克神庙相似，只是规模比卡尔奈克神庙略小。卢克索神庙曾被埋入四五米深的地下，上面又建起了装饰得十分精美的清真寺。后来神庙出土了，清真寺还高高地立在神庙上，形象地反映出从埃及古宗教到伊斯兰教的历史变迁。
2013年5月，南京的一位中学生来此旅游，他在卢克索神庙的浮雕上涂写了“丁XX到此一游”的文字。这一不文明的行为直接打了国人的脸，引起舆论大哗。后来，孩子的父母主动出面向关注此事的人道歉，也向埃及方面道歉，此事才不了了之。这也警示游客：旅游也要讲文明！
第二天（11月2日）早晨，我们乘船横渡尼罗河来到西岸参观门农石像。两座风化严重的巨大石像并排端坐，相距十来米，面向尼罗河，孤零零地矗立在空旷的田野上。虽然周身伤痕累累，面目也很模糊，但是从整体上仍然可以看出是法老坐在王位上，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的样子。导游阿明指着石像说：“这两座石像都是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的雕像。石像高约 20 米，重约720 吨，北边的那座石像会发声，还会流眼泪。伟大的埃及！”真的吗？我贴近石像侧耳细听，什么声音也没有啊；再仰脸观察石像的眼睛，只是微微有点湿润。问问同来的驴友，他们也没有听到声音，没有看见眼泪。为什么？是阿明说得不对吗？为什么明明是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的石像却叫做门农石像？大家瞪着疑惑的眼睛七嘴八舌地问阿明。面对一连串的疑问，“伟大的埃及”吞吞吐吐解释了半天，我的听力差也没听明白。回家后查阅史书才知道，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所谓门农石像，原本是古埃及第 18 王朝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公元前 1417—前 1377 年）在修建他的陵庙时，把自己的两尊巨大石像置于庙门前。历经了三千多年的风雨沧桑，由于自然风化和人为破坏，陵庙早已荡然无存，只留下两尊巨大的石像矗立在尼罗河西岸的原野上。公元前 27 年，一场地震使两座石像遭到破坏。尤其是北边的那座腰部开裂损毁严重，变得千孔百疮。地震过后，北边的石像出现了令人惊奇的现象：每当太阳初升，晨风吹过，石像便会呜呜地发声，如泣如诉，哀婉动人。同时，石像眼中还会储满泪水。
希腊人特别仰慕古埃及文化，纷纷前来考察旅游，他们喜欢按照自己熟悉的希腊神话传说解释埃及的事物。地震后北边的石像出现的这种奇特现象，使希腊人相信这是门农在向他母亲哭唤。门农是谁？在希腊神话故事中，门农是黎明女神厄俄斯和埃塞俄比亚国王提诺托斯之子。特洛亚战争中，赫克托耳被阿喀琉斯杀死后，作为特洛亚的友军，门农率领士兵与希腊军队展开厮杀。在与阿喀琉斯的激烈搏斗中，他被阿喀琉斯挺枪刺中胸膛而死。但是门农英魂不散，他牵挂着母亲黎明女神，每当黎明时分，他便哀哀悲啼，呼唤母亲厄俄斯。希腊人听到石像黎明时发出的低沉声响，便当作是门农呼唤他母亲黎明女神的哀吟，就把石像命名为“门农石像”。——这是门农石像名字的由来。
拂晓前，石像损毁后留下的空隙受冷收缩，从尼罗河谷吹来的晨风，吹过石像上沾满夜露的孔洞与缝隙，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哨声，仿佛门农的哀歌；石像眼窝中汇聚的晨露溢出流下时，也像是石像在流泪。当门农石像修复后填充了大大小小的孔洞，它就再也不能唱哀歌了。——这是门农石像哀吟和流泪的真相。
看完门农石像，我们乘车来到巴哈利山谷哈特谢普苏特女王的陵庙参观。在半圆形的峭壁下，陵庙按照山崖谷地的环境特点把整个建筑设计成递升的三层，中央以平缓的梯道连接。太阳朗朗地照着，没有一丝风，埃及11月初的天气还是有点热。我们沿着长长的梯道前进，路过巨鸟石雕像和狮身人面像来到庙前。庙前的两层平台极其广阔，每层平台前都设有柱廊，柱廊中有石雕像。这些柱廊比例协调，外观漂亮，与作为背景的悬崖互相呼应。上层柱廊的后面是殿堂本部，其内殿凿于山崖之中。廊柱和墙面都有彩色壁画和浮雕，描述哈特谢普苏特女王的诞生和她统治期间的一些生活场景及宗教活动的故事。
时近中午，天气闷热。大家拍完照片回到卢克索。下午乘车进入撒哈拉沙漠，返回红海岸边的Harmonymakadi度假村。

附：哈特谢普苏特与武则天

哈特谢普苏特是古埃及第十八王朝的女王，公元前1503年至公元前1482年在位。
哈特谢普苏特是图特摩斯一世法老与阿莫斯王后唯一的女儿。她自幼志向远大，秉性刚强，立志要当全埃及的最高统治者。成年后嫁给王妃所生同父异母的哥哥。图特摩斯一世去世，丈夫继承了王位，是为图特摩斯二世。图特摩斯二世体弱多病，无心治国。在辅佐丈夫执政期间，她热衷朝政，觊觎国家权力。丈夫继位后不久，就大权旁落到哈特谢普苏特的身上。几年后，图特摩斯二世去世，丈夫与妃子所生10岁的幼子继位，是为图特摩斯三世。此时的哈特谢普苏特囿于女人不能当法老的传统观念，无法实现其抱负，则以摄政王的身份继续管理国家事务。无奈图特摩斯三世也是一代英主，年事稍长，便不甘心当傀儡，蠢蠢欲动。女王于心不甘，于是废黜图特摩斯三世，把他赶到卡尔奈克神庙当了一名祭司。她联合僧侣编造身世，称自己是太阳神阿蒙之子。她开始扮男人，戴假须、着男装、执权杖，深居简出，下令所有人用男性代名词称呼她。哈特谢普苏特如愿以偿成为埃及女法老。为了应天顺人，女王花了7个月的时间从阿斯旺采下石料制成当时全埃及最高最大的两支方尖碑，沿尼罗河运送150公里到达卢克索，立在全埃及最大最神圣的卡尔奈克神庙里，献给太阳神阿蒙。并在碑上刻下铭文称自己是太阳神阿蒙之子，以此来证明其承继王位的合法性。当上法老后，她停止了对外战争，开展与邻国的商贸，夙兴夜寐，励精图治，使埃及变得繁华富庶，给埃及带来和平与繁荣。许多伟大的建筑在她的时代耸立起来。在她当政21年后，被贬到神庙里当祭司的图特摩斯三世突然重返王位，哈特谢普苏特从此不知去向（另一种说法是：哈特谢普苏特刚刚驾崩，图特摩斯三世就带领军队袭击了王宫）。图特摩斯三世痛恨女王废黜自己，他当政后期，在全国范围内对女王进行清算，凡是与女王有关的文字和图像统统抹掉，凡是女王建造的建筑统统拆除。不过令人不解的是：图特摩斯三世没有摧毁女王在尼罗河西岸为她自己建造的陵庙，也没有推倒女王在卡尔耐克神庙建造的两座方尖碑。
埃及第十八王朝的哈特谢普苏特，是古埃及王国时期唯一的女法老，也是埃及历史记载中最早的伟大女性。看过哈特谢普苏特的生平历史，使我想起中国唐代的女皇武则天（624年—705年）。两个女人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都有强烈的政治野心；都是嫁了一个体弱多病无心治国而且比自己早死的丈夫；都是与自己的儿子（养子）争权，把儿子（养子）赶出权力中心；都是大权在握的励精图治，并且把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国泰民安；都是被政变的儿子（养子）赶下台夺回了王位……武则天简直就是800多年后的哈特谢普苏特；或者说埃及的哈特谢普苏特简直就是800多年前武则天！

写于2015年10月

参考书目：
令狐若明《会唱哀歌的门农巨像》
刘文鹏《古代埃及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