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词的特点是:过片处的四个三言句皆使用“对举”格式。整首词的气势从此陡然立起,继而一气而下。
岳飞《满江红》的过片处“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也是四个三言句,并非排比,但上六下六构成“骈对”,作用与此相似。
四个三言句,篇幅何等短小,词人却偏偏要在其中作出对仗、排比等等动作激越的文字舞蹈,并将山水浩茫、宇宙苍凉的广远意思熔铸进去,实在引人含咀再四。
吴潜另外一首、同样在过片三言句中作出精彩挥洒的《满江红》中,有一句将满园春色说成是“天一笑”的结果。在今人看来,这显然是典型的“拟人”手法。然而,分析一种写作手法的好处是容易的,懂得写作手法的局限性、知晓哪些写作手法在哪些情况下不适宜使用,则更难能。刘勰《文心雕龙·指瑕》即言:“君子拟人,比于其伦。”①在吴潜词中,让浩茫苍天像人一样,作出“微微一笑”的表情,可谓“不伦”。天是深广渺远的事物,作为广角镜头的背景,无论怎么使用都效果非凡,但让它做演员、使用面部表情则是不可思议的。
满江红·金陵乌衣园
[南宋]吴潜
柳带榆钱,又还过、清明寒食。
天一笑、满园罗绮,满城箫笛。
花树得晴红欲染,远山过雨青如滴。
问江南、池馆有谁来,江南客。
乌衣巷,今犹昔。乌衣事,今难觅。
但年年燕子,晚烟斜日。
抖擞一春尘土债,悲凉万古英雄迹。
且芳尊、随分趁芳时,休虚掷。
(选自《花庵词选》第34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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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江红·齐山绣春台
[南宋]吴潜
十二年前,曾上到、绣春台顶。
双脚健,不烦筇杖,透岩穿岭。
老去渐消狂气习,重来依旧佳风景。
想牧之、千载尚神游,空山冷。
山之下,江流永。江之外,淮山暝。
望中原何处,虎狼犹梗。
勾蠡规模非浅近,石苻事业真俄顷。
问古今、宇宙竟如何,无人省。
(以上均选自《花庵词选》第34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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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文心雕龙注》,范文澜 著,第63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