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几乎都宅在家里,很少外出。晚间是几乎不出门的,白昼也很少闲逛。这个熙熙攘攘的世界其实一直让我感到莫名的不安。我的防范意识并不只源于前面提到的那样偶然的事件,每每走在喧闹的人群里,那些不会有上交道的陌路人都让我隐隐地感到不安。也许我的潜意识里一直有意无意地排斥着与周边人的牵扯。萨特有句话说,他人即地狱。——仿佛周边的绝大部分人,只为着抽离我与这世界扞格不入的思想情趣而存在。
也许于我,既可以不与周遭完全失去联络又能避免与人直接交道的方式,便是与人临屏会话。这么多年里,我所拥有更多的也的确都是网络里的人际——那远在天之涯地之角的情谊。与其说是不切实际相信虚幻,毋宁说我只是从来就避免与这个真实的世界交锋。前两年,在一个文学群里有位擅写古诗文的网友加我,闲聊后,才知他是本县发改委一位官员。每次只要我上线,他的问候都会如期而至,然后不停地重复那个相同的问题:改天请你吃饭吧?——是的,只要答应下来,我们甚至不出两个小时就可见面。一次他随人下乡考察,竟跑去了我老家的那个村庄,之后兴冲冲地告诉给我。——我的莫名的防范意识又占据心头,怕这个人迟早会入侵到我真实的生活里来,不久便狠心将他加入了陌生人名单。
人永远是矛盾的复合体,其实我是多么地害怕孤独。但“话不投机”的交流,只会让人更感孤独。而经年累月的蛰居生活早已让我习惯了独处。习惯了三百六十天里,大部分时间只是与自己对话,与自己争吵,与自己妥协,与自己一起静默。那个“自己”常常会分化出许多个:意气用事的自己,审慎理性的自己;温顺宁静的自己,尖锐桀骜的自己……到最后,那许多个的“自己”又终聚合成一个完整而充满缺憾的我。
朋友说,你虽然天天关在家里,可是心总在外面跑。——我觉得这样才是正常。脚步被束缚了,如果心也跟着被囚禁,才是真正与这世界完全隔膜了。我只是试图在自己与世界之间,找到一个合适的踞点,容这颗如玻璃一样易碎的心小心翼翼地盛放。而我其实也再明白不过,假使我的脚步终日在外面的世界游走不得停歇,我的心肯定会时刻想着停落安稳下来。
只是我仍未能完全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个世界总令我不安。如果有一天生活的格局完全打破了,我又会是何种姿态面对这个世界,是否会衍生一个完全不同的我?
原载 美鸿文学
2020年12月28日 15:15 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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