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 何美鸿
我梦见那个雾一样的人。
像雾一样迷蒙缥缈，像雾一样时常在我心间弥漫缭绕。
不记得，那是多少年前的某个梦境了？
梦中的场景或许是我前世的故乡，一个高高的坡岸上耸立着的一座小草屋。我独自在野外，邻居跑来告诉我说，你有朋友看你来了。
我情知是那个雾一样的人来了，内心霎时充满欢喜，转身便向家跑去。隔着一个高高的斜坡，我远远望见他蹲坐在我家小草屋的灶房边。灶房边堆砌着准备事炊的干草料。我远远望见他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为什么出现的地点是在灶房边？是否那样的场景意味着他已出现在了我生命的烟火中？——关于这个场景的寓意在梦醒之后我思索过很多回，却没有答案。
是的，梦太吝啬，我甚至来不及走进灶房，来不及向他招呼，就在那隔着一个斜坡距离的短短的远望间，梦就断了。
后来。我梦见自己正下着单元楼的楼梯，他就站在二楼的楼道口等着开门。他的妻子在他身后温柔搂抱着他，一副甜蜜恩爱的模样，令人好生羡慕。
我在楼梯上望见的依旧是他的侧脸。我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察觉他回头瞟了我一眼，似认识我的眼神。走下楼梯后，我陡然想起他的身份，意识到他就是那个雾一样的人，甚至我意识到他住在这里，就要成为我的近邻。
这意识只来得及令我感着半秒光景的兴奋，梦在仓促中又断了。
再后来。我走在了未来的时空。在我写下这些文字的几十年之后。几十年之后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我在人群中蹀躞，迎面而来的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我缄默着一一走过他们。他们或许就是我这漫长一生羁旅中仅只擦肩而过的无缘人？
迎面忽然有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我望向他，却并不能认出他。他也注意到了我。他望向我的眼神，似乎也曾见过我。
瞬息的四目相向后，我们沉默着擦肩各自赶路。一会，旁边有个人提醒我，刚才那个人你不认识了吗？他是认得你的！
身旁提醒我的人是谁不知道，也并不紧要，但经了他的提醒，我陡然反应过来，刚才与我擦肩的，就是那个雾一样的人！
我迅疾转身，望见他夹杂在人群中已走出老远。一会，我惊喜地发现，那个雾一样的人，正巧也回过头望向了这里。
梦有多吝啬，来不及再走近他，梦又一次断了。
其实，在这些梦之前，我还梦过几回，那个雾一样的人。
只是，脑海未留下关于那些梦的任何内容。我无法给那些梦提供哪怕片段的证据。我只能给自己信誓，他的确出现过梦里，并且，每一次的出现，都能给我带来梦境的欢喜。
——是梦总会醒来的。是那个雾一样的人对我说过这话吗？那个雾一样的人真实存在吗？我所处的现实世界是否也是一场梦？而那个雾一样的人，是否原本只存在于我的梦中梦？
修改于2024年09月06日
原载 美鸿文学
2024年09月06日 18:34 江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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