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祚臣丨蒋介石日记中记载的两次奇耻大辱,这一次跟胡适有关 - 世说文丛

张祚臣丨蒋介石日记中记载的两次奇耻大辱,这一次跟胡适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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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胡适回到台湾,出任中央研究院院长。蒋介石对此欣喜万分,特地于4月10日亲临胡适的就职典礼,并发表了一篇精心准备的祝贺辞。蒋在演讲中巧妙借大陆对胡适的批判,赞美其学术造诣与人格操守,进而提出“中央研究院不仅是全国学术的最高殿堂,还应肩负起复兴民族文化的艰巨任务”,并呼吁学术界助力当局“早日完成反G抗俄的使命”。
然而,胡适在答辞中并未全盘接受蒋的溢美之词,而是当场坦率地指正:“总统刚才对我的评价,恐怕有些误解,至少,您对我的夸奖是错误的。我被CCP清算,并不是因为我个人的所谓道德问题。”至于中央研究院的未来工作重点,胡适也不认同蒋的意见。他明确表示:“我们学术界和中央研究院的职责并非挑起反G复国的政治任务,而是专注于学术,提倡纯粹的学术研究。”胡适最后补充道,“我的话并非驳斥总统的意思。”
蒋介石在台湾威权如铁,凡事一言九鼎,却不料在如此正式的场合被当众“纠正”,顿感尴尬和屈辱。这种突如其来的“学术上的顶撞”,在蒋看来,无异于奇耻大辱,令他彻夜难眠。他在日记中写道:

“今天实为我平生所遭遇的第二次最大的横逆之来。第一次乃是民国十五年冬、十六年初在武汉受鲍尔廷宴会中之侮辱。而今天在中央研究院听胡适就职典礼中之答拜的侮辱,亦可说是求全之毁,我不知其人之狂妄荒谬至此,真是一狂人。今后又增我一次交友不易之经验。而我轻交过誉,待人过厚,反为人所轻侮,应切戒之。惟仍恐其心理病态已深,不久于人世为虑也。十时,到南港中央研究院参加院长就职典礼,致辞约半小时,闻胡答辞为憾,但对其仍礼遇不予计较……因胡事终日抑郁,服药后方可安眠。”(蒋介石日记,1958年4月10日)

蒋介石对胡的态度,从一开始的欢迎与期待迅速转变为极度的反感与不满,堪称一场由“盛情”转为“横逆”的戏剧性演变。蒋将胡适在就职典礼上的“纠正”视为平生“最大的横逆”,甚至与1926年在武汉受到苏联顾问鲍罗廷侮辱的经历相提并论。这种心理上的创伤以至于让他连夜失眠,次日仍需借助安眠药才能入睡。
两天后,蒋介石在官邸宴请中央研究院全体院士,胡适作为座上宾再次让蒋难以忍受。蒋在日记中记载,当他敬酒时,注意到胡适的神情骤变,怀疑胡适因为自己将他与梅贻琦并列而感到不满,进而断定胡适“狭小妒忌”。蒋介石的多疑、敏感与固执,使得他对胡适产生的恶感愈演愈烈,这种情绪一旦滋生,便难以扭转。
蒋原本希望通过邀请胡适回台,能够掌控这位在国际上颇具影响力的学者,避免他在美国发表难以控制的言论。然而,胡适返台后却并未“入蒋之局”,反而坚守学术独立,这令蒋如芒刺在背,感到胡适的不配合是在挑战他的权威。蒋在4月底的“上月反省录”中特意提及“忍受胡适之侮辱,不予计较”,似乎是自我安慰其修养的提升。然而,从此之后,蒋对胡适的态度发生了根本性变化,日记中对胡适的提及无不充满指责与谩骂。
蒋将胡适视为“政客伪装成学者”,认为他以学者身份向政府投机谋取利益,追求官位和钱财,假借“自由”“民主”之名,实则满怀私欲。他甚至将胡适与其他政客如伍宪子和左舜生相提并论,认为他们以清廉不苟的形象自居,却在背后进行交易。蒋不无悲叹地指出,胡适之所为已成为政坛堕落的象征,士风不古,人心卑污。
更令蒋愤怒的是,胡适竟劝他要“毁党救国”,这一建议在蒋看来与CCP无异,使他感到胡适的立场与国民党的根本利益背道而驰。蒋在日记中愤慨地写道:“不知其对我党之仇恨甚于G匪”,将胡适描绘为与CCP一样的威胁,甚至更为可耻。
蒋介石与胡适之间的复杂关系,在此后四年内日记和反省录中的种种记录,几乎都被蒋的愤怒和不满所笼罩。蒋介石在私人记录中对胡适的批评之严厉令人瞠目,诸如“其人格等于野犬之狂吠”“文化买办”“狐仙”等激烈言辞,展现出蒋对胡适的深刻鄙夷与痛恶。
然而,1962年胡适去世时,蒋介石公开送上的挽联却极为高调,称胡适为“新文化中旧道德的楷模,旧伦理中新思想的师表”,给予了极高的评价。然而,在他当天的日记中,却使用了极为冷酷的“暴卒”二字,反映出内心对胡适的极其负面的观感。在中国文化中,一向有死者为大的传统,使用“暴卒”来形容一个学者之死,尤其是像胡适这样的文化领袖,还是极为罕见的。
这场历史恩怨并未随着胡适的离世而终止。蒋介石在3月3日的《上星期反省录》中,再次尖锐地评论:“胡适之死,在革命事业与民族复兴的建国思想言,乃除了障碍也。”
回顾这一段关系,不难看出,蒋介石对胡适的态度表现出某种人格的分裂:在公共场合,他对胡适保持了高度的礼貌与表面尊重;但在私人领域,他则不加掩饰地倾吐出内心的愤恨与鄙夷。这种矛盾心理似乎反映出蒋介石内心复杂的纠葛。
尽管蒋在日记与反省录中肆意发泄内心的不满,却始终没有在公开场合对胡适表现出这种敌意。相反,他选择了压抑自己的个人情绪,继续在公共领域保持对胡适的尊敬和礼遇。从个人修养的角度来看,这体现了某种教养;从公共权力的角度来看,何尝不是一种权力的克制与谦抑?


原载 葛陂小记
2024年10月02日 19:00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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