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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笠翁丨“李约瑟难题”并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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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约瑟是二十世纪世界著名英籍科学史家。他的代表作就是两千万字的《中国科学技术史》。
包括国际学术界在内的大部分读者,都被这部“皇皇巨著”唬住了,在这部巨著面前望而却步,没有人读完这部书。
国内外学界也没有人注意这部书的题目“中国科学技术史”这个说法,是站不住脚的。
常识告诉我们:中国古代没有科学,只有技术、技艺堪称举世无双。哪来的“科学技术史”?看题目就知道,李约瑟并不清楚什么是科学,他把科学与技术混为一谈,提出“中国科学技术史”,属于常识性的错误。
这部巨著中所谓的中国古代科学,其实都是技术、技艺范畴里的东西,没有科学的影子,也不可能有科学。
稍有点这方面常识的人都知道,科学与技术远不是一回事。科学是研究规律、讲究逻辑论证的理论问题。科学结论的根据是数学计算与实验验证。
技术、技艺属于实践中的操作问题。这种操作一般不需要数学计算,更不需要逻辑论证。技术、技艺的根据是经验,中国古代的技术、技艺都不是,也不可能是出自科学理论指导的实践。
所以李约瑟提出的“中国科学技术史”这个说法,在理论上站不住脚,在历史上找不出事实根据,属于不能成立的谬说。
深受民族主义浸淫的国人,一看外国人盛赞中国古代科学技术,就沾沾自喜中忘乎所以地“我祖上阔多了”!并不知道“中国科学技术史”是个名不副实的伪命题。
但是李约瑟不能自圆其说的是:他在《中国科学技术史》中谈中国古代有发达的科学让世界望尘莫及;又不得不承认中国并未发展出近代科学。于是他的不能自圆其说很容易受到读者这样的诘问:“中国古代有发达的科学技术,怎么到了近代反而没有科学了呢”?
李约瑟的华人研究生有一次问他:“既然中国古代科学技术很发达,为什么没有发展出近代科学”?
李约瑟当时的回答是中国的科举制度、中国的教育,中国的社会体制,都不适宜发展出科学。
李约瑟的研究生把“中国为什么没有发展出近代科学”这个问题及李约瑟的解答写成了文章,公开发表了。文章引起了国际学术界的重视与讨论。讨论者表达了与李约瑟不同的看法。讨论者之间的看法也不尽相同,可谓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这个问题的争论持续了很长时间,谁也说服不了谁。无法形成一致的意见。后来有人指出“中国为什么没有发展出近代科学”这个问题没有解。于是这个问题便被学术界公认为无解的“李约瑟难题”,悬搁在学术界半个多世纪,鲜有人问津了。
可以看出,“李约瑟难题”并非李约瑟本人提出来的,是他的研究生提出来,李约瑟解答,但是国际学术界不予认可他的解答,其他学者的很多解答也难以服众。于是形成了“无解的李约瑟难题”。
“李约瑟难题”形成后半个多世纪,香港中文大学的陈方正教授出版了五十万字的《继承与叛逆》。书中详尽地梳理了西方科学的发展轨迹。全书最终涵有的思想结论读者都能看出来:
“科学出现在西方,是西方文化发展的逻辑结果。科学没有出现在中国,是中国文化的必然现象。也就是说,中国文化存续一万年也不可能出现科学”。
因此有人说《继承与叛逆》终结了“李约瑟难题”。
不过《继承与叛逆》这部书虽然梳理了西方科学的发展轨迹,文字叙述却显得有些繁琐冗杂。其学术含量对专业学者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对一般读者来说,读了肯定会感到生涩、枯燥、无趣。
全书最后的结论也难以给人留下心服口服的深刻印象。
我在三十年前应约撰写《重提“李约瑟难题”的现实意义》中,就认为“李约瑟难题”并非无解,那些争论“李约瑟难题”的学者,都在大而无当的上纲上线的空洞说法中迷失了方向——这是长期推行宏大叙事说教造成的严重后果。
其实“李约瑟难题”含有的问题,从科学赖以生发的条件看去,便会一目了然中豁然开朗了。
上过中学的人都知道:所有的科学定律都是用数学计算出来的,又是用数学的形式予以表达的。
例如天体星球间万有引力现象是德国天文学家开普勒首先发现的。但开普勒时代没有微积分数学,他无法计算出万有引力定律来。
开普勒后将近半个世纪,牛顿发明了微积分,牛顿用微积分计算出万有引力定律是:F=GMm/r²
——这是数学计算出科学定律的一个著名显例。
所以德国数学家高斯用一句话精辟而又生动地总结了数学与科学的密切关系:“数学是科学的皇后”。
如果一种文化没有数学,哪来的科学?
中国的《九章算术》是中国最高水平的数学。但是《九章算术》里连平面几何、算术平方根都没有,更遑论立体几何、平面三角、高次方程、函数、解析几何、微积分了!也就是说,中国文化里只有原始的简单算术,没有成熟的数学。没有数学这个“皇后”,怎么可能有科学这个“皇子”呢?
再说科学的论证过程,实质上就是逻辑论证的过程。中国文化里没有逻辑学,不可能有逻辑论证这回事。一种没有逻辑学的文化哪来的科学论证与论证科学?
再说科学不仅仅是科学定律的问题;对于科学家、知识分子及其他民众,科学的重要意义是科学精神。通常说的讲科学,首先是讲究科学精神,然后才是科学方法。有了科学精神才可能有科学方法,才可能发现科学定律。
所以说科学精神是首先重要的。科学精神是什么?科学精神是:
1.凡事问“为什么”的质疑精神。
2.无功利的追求真理的精神。
3.毫不动摇地坚持真理的精神。
4.有良知的实事求是精神。
5.坚持逻辑思维、逻辑判断、逻辑推理、逻辑论证的理性精神。
6.不厌其烦地反复实验、用证据说话的实证精神。
7.不唯上、不唯权、不唯书的独立自主精神。
8.锲而不舍勇往直前的探索精神。
研究过传统文化的人都知道,以上所述的科学精神,在中国文化里属于稀缺资源。甚至可以说,中国文化里就没有科学精神的元素。
所以中国文化怎么可能有科学精神呢?
既然科学赖以生发的不可或缺的条件数学、逻辑学、科学精神,中国文化里都没有。谈中国古代科学、谈中国近代科学,岂不是缘木求鱼纸上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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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地址: 《舟笠翁丨“李约瑟难题”并不难》 发布于2024-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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